第100章 酒杯里的暗礁(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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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滩,那团灰雾翻涌得愈发剧烈,几近沸腾。

几乎是同一时刻,在北岸的一处渡口,一个拄着竹杖的瞎眼老婆子——灰婆,颤巍巍地出现在人群中。

她以盲眼作为最好的掩护,趁人不备,将一枚用江边湿泥捏成的、巴掌大的“鱼形”泥块,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一个负责在此接头的报童手里。

江水之下,早已潜伏在此的水鬼陈,借着水波的微妙纹路,清晰地“看”见了这一幕。

他心中一凛,那“鱼形”头朝东方,尾有三叉,正是三江会最高级别的“夜袭”暗号!

信息通过预设的水下暗号,迅速传回崖顶。

谢云亭眼中寒光一闪,时机到了。

他当即对身旁的传令兵下令,命其通过另一条秘道,通知南线的金花婶加速入湖,彻底甩开可能存在的尾巴。

同时,他转向码头方向的老更夫铜锣叔,沉声下令:“铜锣叔,启动‘三急锣法’,一级预警!”

“当!当!当!”

三声急促、尖锐、仿佛能撕裂人耳膜的锣声,骤然响彻江岸!

这不是敌袭的信号,而是谢云亭布下的最后一道“试心石”。

按照约定,此锣声代表“计划有变,舵手失联,速归待命”。

锣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北线船队上,一直强作镇定的老艄九猛然一个踉跄,手中的旱烟袋脱手而出,摔在甲板上,碎成几瓣。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双腿一软,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没有哭嚎,也没有辩解,只是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屯溪码头的方向,嘶哑着嗓子,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

“我儿小铁……还活着吗?”

谢云亭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俯身扶起瘫软的老艄九,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昨夜,我派人摸进了簰洲湾的地窖。孩子瘦了,但还活着。三江会拿他当诱饵,你要救他,就得帮我……钓出那条更大的鱼。”

老艄九的身躯如遭雷击,剧烈地一震。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谢云亭那张年轻却深邃的脸,眼中的死寂与绝望,终于被一丝疯狂的希望所取代。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深,江安号货船静静地泊在南线的一条隐秘支流里。

船舱内,灯火如豆。

谢云亭召集了阿篾、金花婶、大石等几位绝对心腹,进行了一次简短而机密的会议。

他宣布,由老艄九“继续泄密”,但所传递出去的每一条情报,都将是经过系统校验后,精心设计的“安全情报”,旨在将三江会的兵力引向错误的地点和时间。

大石听完,涨红了脸,猛地起身,对着角落里沉默不语的老艄九,单膝跪地:“九叔!此前我……我混账!请先生责罚!”

谢云亭没有理他,只是走到老艄九面前,将一支修好的、重新填满烟丝的旱烟袋,亲手递还到他那双仍在微微颤抖的手中。

“九叔,从今往后,北线那条水道,就归你盯着。”谢云亭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谁要再敢动我云记的一根毫毛,你就用这江上的汽笛,替我给他送终。”

远处,两岸山影幢幢,黑得如同泼墨。

山脚下的一座石桥桥墩旁,一点萤火般的微光缓缓移动着。

灰婆蹲在阴影里,借着那点微弱的火光,将手中最后一张用以记录情报的草纸撕成碎片,任其飘入脚下湍急的溪流中。

她那双瞎了的眼睛“望”着江水深处,浑浊的眼球里竟透出一丝罕见的精明与困惑,喃喃自语:

“不对劲……这风声,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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