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接大舅弟弟死里逃生 大妹妹穷家穷途末路(6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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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趟家,多帮老人干点活,多买点儿好吃的。每天晚上,我都和父母唠嗑,有说不完的话。

天终于放晴,有霜冻。吃过早饭,我和父亲去地里拔地瓜秧子。

今年雨水多,地瓜秧子扎得深,拔到半头晌再用犁杖豁,拣到傍晚。我使尽浑身解数,一刻不歇地苦干。起完了地瓜,只算解决了秋天的一个难题。

干活、睡觉,干活……我如同一件毛坯,不断地打磨抛光,磨平棱角。

除完了地瓜,家家户户磨地瓜,过滤淀粉,片粉皮储存,晒地瓜渣喂猪。过去用擦子擦,全家人在月光下一擦大半夜。每磨完一个地瓜,比长成一个地瓜都费劲。有人开着手扶拖拉机走村串户,用粉碎机粉碎地瓜,比过去省劲多了。

成军准备盖房子,下午来赶老牛车垫地基。我带了给小外甥买的玩具,一起去潘家沟。成军赶着老牛车,慢腾腾地表演“太空行走”,三个小时之后才能到家。我一直记得老太太一边喘息,一边为我炒花生,骑自行车去商店买礼物。

他家太贫穷了,如同电影剧组搭景,拍摄《白毛女》那类题材的悲情电影。我不理解,大妹妹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他家。既然成了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

他家的谷子收到家里一直没打,胡乱堆在院子里。上层谷子做了麻雀的美餐,中层谷子鸡刨猪拱,底层谷子已经霉烂。大妹妹迎出来,无奈地对我苦笑。

我以为两位老人不在了,老头颤颤巍巍地迎出来,让我惊叹生命的奇迹。“你哥呀——”他从强力胶水中拽出三个字,再也拽不出第四个字。他的呼吸系统是架老旧的管风琴,费了很大力气才能奏出音符。老太太也往门外迎接,艰难地跨过门槛,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老一辈人都知道,老太太年轻时,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上过伪满洲国美人图。她气管更不好,在她身上,“妻管严”失效。

屋里地上,痰迹星罗棋布,刘伯温转世也破译不出这怪异的“痰谱”。幸亏有个欢蹦乱跳的大孙子,是全家人的全部希望。好在一家人始终其乐融融,否则日子真的没法过下去。两位老人能下地但是不能干活,负责看管孙子,一个坐在炕梢一个坐在炕头,手拿大棍子。“小贼”往炕边跑,被两根大棍子交叉拦截回去。“小贼”光溜溜地缠了件破围裙,什么好孩子都被糟蹋得不成个样子。

过去辽南家家户户农家院子里,都有一座肛瘘般的粪坑,现在已经“治愈”。成家院子里仍保留一座,就像故宫院子里仍保留的那座荷花池。我用棒子打了一下午谷子,被“荷花池”熏的头昏脑胀。傍晚,我终于品出了“五谷香”的味道。我由“久入鲍鱼之肆闻而不知其臭”的生理变化,再到思想感情变化。

大妹妹和妹夫,仍住在原生产队遗留的破房子里。外屋是磨坊,地中间一盘大磨,象征新时器时代仍没在这里结束。磨道上,被毛驴踏出的一圈凹痕历历在目。人类那些发明算个鸟?自从新石器后期,毛驴已经开始演算圆周率了。

屋子里堪称农业展览馆,堆放着不同时期的车马农具,从初级社的双轮双铧犁再到人民公社时期的播种器,充分展示了初级社向高级社过渡的风雨里程。

那些车马农具似在自豪歌唱:

互助组是独木桥,

走一步来摇三摇!

合作社是石板桥,

风吹雨打不动摇!

人民公社是金桥,

通向天堂路一条!

屋子很冷,炕烧的烫人,像人发高烧。我和妹夫喝了点酒,挺解乏。我暗暗叹息,董家又一个闺女陷进了贫穷的泥淖。成军明天举行新房的奠基仪式,未来的地基却在塌陷。他家的房场,和老白大爷家比邻。老白大爷是太奶的亲外甥,爷爷的亲表弟。他是个兢兢业业的邮递员,劳动模范,大半生跋涉在邮路上。

我从小学到中学,天天看见他身穿绿制服,骑自行车送信送报纸的身影。我九岁那年,和十三岁的董云华到他家串门。董云华用小扁担挑着干胖头鱼和干海秧菜,我们走了一上午来到潘家沟。他家路边是公共汽车站,公共汽车一天几次停靠,我以为他家是天堂。街上园子里有两棵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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