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天寒地冻培训班学习着单装 漂亮小女兵放映电影专场(7 / 9)
窝蜂。此时没有“兵”和“专家”,只剩下本能。
一个月的学习时间很快过去。小西山说,“罪好遭,福难享”。孟子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招待所对面,矗立着无垢净光舍利塔,建于辽重熙十三年,清崇德五年重修,是沈阳市现存较古老的建筑之一,被列入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据看塔的老人说,塔上曾经有四块明镜,被国民党逃跑时用枪打碎,现在正在维修阶段。瑟缩的塔身,仍在寒风中承载着历史的沧桑,似有些不堪负重。
我们坐车去太原街,一位爸爸抱儿子上车,没人让座。小孩哭着要坐位,爸爸说:“这辆车太破,等下辆好车再坐。”那位爸爸借故下了车。
天空渐渐阴了下来,在车内什么都看不见。这是工业和居民取暖排放的烟雾。城市的环境和空气,和农村天差地别,都削尖了脑袋往城市里面挤。我有个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都去拜谒烈士陵园。我自小就知道“抗美援朝烈士陵园”,这里长眠着黄继光、邱少云、杨根思、杨连第等志愿军英雄。我们坐了很长时间公共汽车,来到位于郊区的陵园。这里的空气都是肃穆的。任何私心杂念,在这里都没有位置,只有被鄙弃。任何文章和文字,在这里都没有文采,只剩下直白。这里只有庄严和道义,纯净和高尚。任何红男绿女男欢女爱,在这里只是蝼蚁。
我们一座座坟墓瞻仰、拜谒,如同见到了英雄本人。在牺牲的英烈当中,职务最高的是五十军副军长蔡正国。没有名字和墓碑的英雄,更是不计其数。每瞻仰一次烈士墓,我的灵魂都受到一次洗礼。对比无数为国家和人民牺牲了年轻生命的英雄们,我们个人的一点损失、所受的一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一家小剧场里,表演“炮打活人”。一个美女被魔术师装进炮筒,“轰隆”一声,被轰到一座高台上。生活是一座大魔术场,我们都被轰来轰去,被一层层遮挡。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匆匆忙忙,是一个个一刻不停的归去来器,仿佛都去办一件绝顶重要的事情。在每个人光鲜体面的背后,都包藏着这样那样的烦心事和无奈的事、快乐的事和高兴的事,还有欲望、追求和奇思妙想。
在太原街新华书店,我买了一套《东周列国志》,新版《唐诗三百首》。
在电影院,我们看了农村题材故事片《冤家路宽》,不时发出会意的笑声,故事仿佛发生在小西山。从街上回来,天已落黑。月亮被雾霾笼罩,像一只烂眼边子的眼睛。“宝光”塔无宝无光,将塔身藏进夜色的黑暗之中。
沈阳的初冬和辽南的初冬不同,没有寒暄和虚伪,一露头就动真张。凛冽的寒风刮皮刺骨,毫不因为我即将离开而手下留情。这黄昏、雾霾、塔影,勾起我无尽的思绪。我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品评我所走过的道路、经历的一切。
我坎坷多于顺利,悲哀多于欢乐,贫困多于宽裕,缺少爱情慰藉;生活主旋律被一道无情、冷酷的藩篱所禁锢。我时而跌进深坑,时而被卷进旋涡,时而身陷泥淖,时而掉下悬崖。我始终怀着美好的憧憬,脚踏实地不屈不挠,置于死地而后生。我不是电影《农奴》中的强巴,被命运栓在马后,而一路高歌猛进。
父亲来信,自从土地承包后,山上树木被大量盗伐,村委会让他看护海防林。妈妈和大妹妹去瓦房店,给姐姐的女儿“拜寿”。我好比陆文夫小说中的某个人物:什么问题都没解决,新的问题又出现在眼前,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培训班接近尾声,旁听的新闻骨干们陆续离开,招待所里冷清了许多。军区政治部首长、炮兵首长同全体学员合影留念。说是全体,只有十个破格提干名额,其余的人都是虚幻。也来自复县农村的韩山岗,比我早当两年兵小我两岁。
他悄悄对我透露:“提干学员已经内定,不知道有没有你和我。”我说:“你各方面都比我优秀,肯定有你,我是没有希望了。”他说:“你在解放军文艺发表作品,这一条谁都比不上。”我说:“我们参加的是新闻培训班,不是文学创作班。”他说:“我们背后议论,要塞区的董太锋肯定被内定。”
我感到被棺材压了一样沉重,说:“等着盖棺论定吧。”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