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真假兵假亦真来真亦假 部队和小西山都不是家(7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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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姐姐看我额头暴出青筋,觉得过份,连连给姐夫使眼色,他这才有所收敛。我不愿意呆在家里,吃完饭之后,冒着凛冽的寒风,来到西山砬子上。

当年解放军进行辽东陆海空大演习的工事里,盛满了残雪和史料。在午后的阳光下,远远近近的村落、山峦、丘陵、河流、树木等一览无余,不见半个人影。望海楼成了一堆细碎的砖块,屈辱的历史被逐渐风化。海面上,冰排一直铺到遥远的天际,银色龟甲般在阳光下闪耀。王家崴子向海里伸出的那条腿被冻僵,成了无法站立的老寒腿。海中间的“三道礓”,被冰排覆盖得头影不露。西北海“老石礁”上,横七竖八的冰排堆积老高,像一堆炕石板,仿佛有人要在上面搭炕睡觉。如果从冰排上走过去,用镢头刨开冰排,撬海蛎头如同探囊取物。

多年前,有对父子俩去“老石礁”撬海蛎头,掉进冰窟窿里没上来。第二年春天开海,父子俩分开。父亲的尸体漂到庙山头,儿子的尸体漂到王家崴子。

我决定铤而走险,回家连门都没进,到厢房挑了花支笼子拿了老镢头,去“老石礁”撬海蛎头。哪怕掉进冰窟窿里,也比被那人肆意羞辱强。

我来到西海边,下了海滩,踏着一块块冰排,去海中间“老石礁”。节气过了立春,天气依然寒冷,冰排依然坚固瓷实。人走在冰排上如同走在地面上,根本没有掉进冰窟窿里的可能。当兵前我游“老石礁”到,仿佛几百里地远,怎么也游不到,从冰排上走拿腿就到。我放下花支笼子,抡起老镢头一阵猛刨。

巨大的冰排变成四裂八瓣的冰块,冰块又变成冰糖般晶莹的冰屑。“嘁嗤咔嚓”的响声,在空旷的海空之间回荡。礁石上面,覆盖着密密层层鞋底大的海蛎头。海蛎头冻的焦脆,我用镢头一撬一大块,一会儿工夫将花支笼子装满。

我把一担海蛎头挑到岸上,天黑前再撬回两担。我挑着海蛎头上了海滩,姐夫也开着一三零卡车来到岸边。父亲、老叔和弟弟都来了,还有梯子杆子绳子铁锨镢头,准备刨冰窟窿救我。还有两床被子,准备把我捞出冰窟窿之后,用棉被捂着。驾驶室里还有两个暖水瓶,如果我冻成了冰棍,再用开水浇烫。

姐夫气的眼睛都红了,一下车就大声训斥:“你还让不让人过年了?”当他看见一担肥美的海蛎头,高粱饼子脸顿时笑成了窝窝头,语气缓和换了话题:“我找人事局副局长给你活动活动,实在不行,就到我厂子看大门吧。”

父亲赶紧说:“快谢谢你姐夫!”看我无动于衷。姐夫悄悄问:“我装点海蛎头带走行不行?”我说:“你全拿走。”他不相信:“真的假的?”我搬起两花支笼子海蛎头,“哗哗”倒进车厢。姐夫说:“多吗?”我说:“多。”

他贪婪地:“今天刨一车回去。”他踏上冰面,“呼嗵”一声陷进冰窟窿,高粱面子脸顿时变成了白面饼,赶紧逃了出来,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姐夫开车走了,老叔和弟弟也随车回家。父亲不放心,留下来陪我。

我挑着空花支笼子,和父亲踏着冰排,顺利地返回“老石礁”。我和父亲又刨回两担海蛎头,我往家里挑了两趟。最后一趟进了院子,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姐夫开车带着姐姐和孩子,早回老家去了,摘走了厢房梁上的四条小鲅鱼。

晚上,我和父亲就着鸡蛋炒海蛎子,痛饮两瓶“女士酒”。

正月初三,闺女们陆续回门子。姑姑和姑父远在在黑龙江回不来,二爷和三爷家的一大群姑姑,还有吕屯王耕利大叔大婶等来家里串门,天天有客。

我又被几波人审查我的兵是真是假、为什么还不结婚。

那天在酒桌上,我向王耕利大叔辩解:我的兵确实是真的。他狠狠扇了我个大耳刮子,把我拖到地上,要去公社查明。他恨铁不成钢,让我悬崖勒马。

梁园虽好,非久居之乡。小西山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也不是高三连。父亲低着头,和妈妈把我们送到街上。汽车开到余联君家房后,我忍不住回头。

和以往一样,父亲站在房顶上凛冽的寒风中,一动不动地朝这边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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