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枕边钟(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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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敢上前,也没敢把铜钟和信拿出来。他怕,怕梅姑娘的家人看见这钟,更伤心;怕自己说出陈生牺牲的消息,像在他们心上再插一刀。他抱着铜钟,在胡同口站了半天,雪落在他的军帽上,化了又冻,结成一层薄冰。风刮过耳边,像陈生吹口琴的声音,软软的,却带着哭腔。

后来他回了老家,把铜钟藏在箱子底,把陈生的信烧了,他怕留着信,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在雪地里等归人的姑娘。再后来,他认识了张磊的奶奶,李秀兰。秀兰是个苦命人,父母早亡,跟着姑母过活,性子柔,手却巧,会绣鞋垫,会纳鞋底,还会用皂角洗衣服,身上总带着股清清爽爽的味。

两个人处对象时,秀兰问他有没有定情物,他愣了半天,从箱子底翻出那座铜钟。他不敢说这是陈生给梅姑娘的,只能编了个谎:“这是我在北平琉璃厂淘的,民国二十三年冬,想着以后给你做个念想。”秀兰没怀疑,接过铜钟时,眼睛亮得像星星,用软布擦了又擦,连钟摆上那个浅得快看不见的“梅”字,都擦得发亮。

“建军,这钟摆上咋有个‘梅’字?”秀兰摸着铜锤,抬头问他。

张建军的心猛地一跳,赶紧说:“大概是以前的主人刻的,没啥意思。”

秀兰没再问,只是把铜钟摆在床头的小几上,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擦,擦得铜皮亮得能照见人。晚上睡觉时,她会盯着钟摆看,直到睡着。张建军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像扎了根刺——他骗了她,骗了这个把铜钟当宝贝的姑娘。

后来他们结婚了,生了张磊的父亲,再后来有了张磊。秀兰守着那座铜钟,守了一辈子。她总跟张磊说:“这是你爷送我的定情物,民国二十三年冬,在北平买的。等这钟停了,你爷就来接我了。”张磊小时候总问:“爷爷什么时候来接你?”秀兰就望着钟笑,眼角的皱纹堆起来,像揉皱的黄纸。

张建军临去世前,拉着王奶奶的手,老泪纵横。他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陈生,他把梅姑娘托付给我,我没照顾好她,连他的定情物都没送出去;一个是秀兰,我骗了她一辈子,这钟不是给她的,是给另一个姑娘的念想。”他喘着气,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把铜钥匙,钥匙柄上的“梅”字已经磨得快看不见了。“我死后,把钥匙给磊子。那钟里,装着两个人的等待,一个等不到归人,一个等不到真相。我怕秀兰知道了伤心,也怕梅姑娘的魂还守着钟,等着陈生……”

王奶奶说到这儿,抹了把眼泪:“你爷走后,我没敢把这事告诉你奶奶。你奶奶到走,都以为那钟是你爷给她的定情物。她走的前一天,还拉着我的手说:‘他婶子,你看这钟,又亮了些,是不是你爷快接我了?’”

张磊抱着相册,手指捏得发白。照片里的梅姑娘站在铜钟旁笑,眉眼弯弯的,可他想起昨晚她蹲在床边,眼神里的软,其实是化不开的愁。她等陈生回来,等了几十年,哪怕成了孤魂,也还守着那座钟,守着那个民国二十三年的冬天。

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时,夜幕早已如一块巨大的黑布般笼罩了整个城市。公寓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仿佛被时间遗忘在了角落。

张磊摸索着墙壁,找到了客厅的开关,轻轻一按,却发现灯并没有亮。他不禁皱起眉头,心里涌起一丝不安。他小心翼翼地穿过客厅,朝着卧室走去,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照亮了那座古老的铜钟。

铜钟静静地立在那里,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张磊走到书桌前,凝视着铜钟,月光映照在铜钟上,使得钟面上的刻度和指针都清晰可见。他的目光落在了铜钥匙上,那把钥匙被他放在口袋里,此刻却显得格外沉重。

张磊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铜钥匙,钥匙柄上的“梅”字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他深吸一口气,将钥匙对准钟侧的圆孔,然后轻轻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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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钥匙插入圆孔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阻力,就像这把钥匙已经沉睡了几十年,不愿意被唤醒一样。然而,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小心翼翼地转动着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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