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枕边的第三只手(4 / 8)
这天轮到小唐值夜班。内科病区的夜班总是忙得脚不沾地,从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她跑了不下二十趟病房:1床的大爷说心慌,她去量血压;5床的阿姨要喝水,她去倒;8床的大叔输液完了,她去拔针。凌晨一点多,她终于能坐在护士站喘口气,刚端起杯子想喝口水,护士长就走了过来:“小唐,3床上午出院了,床单被套还没换,你去整理一下吧。”
“好。”小唐放下杯子,拿起护理车上的干净床单和枕套,推着车往3床病房走。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来,昏黄的光打在墙上,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个飘在半空的鬼。3床在走廊尽头,靠窗的位置,以前母亲住院的时候,就住过这个病房。小唐推开门的时候,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窗帘“哗啦”响,带着点消毒水的冷意。
病房里很静,只有床头柜上的呼叫器闪着微弱的绿光。小唐走到床边,伸手去掀枕头,换枕套要先把枕头拿出来,她的手指刚碰到枕头的棉布套,就感觉到一种奇怪的触感,不是荞麦皮的颗粒感,也不是棉花的软,是有点硬,有点糙,像摸在母亲缝玩偶的棉布上。
她心里猛地一跳,指尖顿在半空。风又吹进来,窗帘擦过她的胳膊,凉丝丝的,像有人用手碰了碰她。小唐深吸一口气,猛地把枕头掀了起来……
枕头下面,压着一只布手。
浅灰色的棉布,巴掌大小,手指缝里绣着淡淡的兰花,针脚细密得像母亲纳的鞋垫,指腹处被特意缝厚了一层,摸起来有点硌手,像极了母亲指腹的薄茧。小唐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布手上——这是母亲给她缝的小熊玩偶的手!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只小熊是母亲用家里的旧棉布缝的,身子是浅棕色,耳朵是米白色,手和脚是浅灰色,因为她的小名叫“兰兰”,母亲特意在手指缝和脚趾缝里绣了兰花。她上中学的时候,把小熊带去学校,被同学不小心扔进了洗衣机,搅得胳膊和腿都掉了,只剩下一个身子和一只手。母亲当时还笑着说:“没事,妈再给你缝一个,比这个还好看。”可后来母亲的眼睛越来越花,缝纫机踩得越来越慢,直到查出肺癌,那只断掉的布手就被她收在了旧木盒里,和母亲的遗物一起,埋进了公墓。
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出现在医院的3床病房?
小唐的手开始发抖,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布手,指尖碰到棉布的瞬间,一股熟悉的皂角香顺着指尖钻进鼻腔,不是洗衣液的工业香,是母亲生前用的蜂花皂,泡在温水里揉出的泡沫香,带着点植物的涩,晒过太阳后又裹着暖,是她从小闻到大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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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手比记忆里更糙一点,浅灰色的棉布洗得发脆,边角起了细毛,手指缝里的兰花刺绣却依旧清晰,淡蓝色的线在布上洇开一点,像雨打湿的墨迹。她记得母亲缝这朵兰花时,凑在台灯下,老花镜滑到鼻尖,右手食指上还贴着块创可贴,前一天纳鞋垫时被针扎破的,渗出血珠,她用嘴吮了吮,又继续穿针引线,说“兰兰的东西,针脚得密点,耐穿”。
小唐把布手贴在掌心,指腹摩挲着指腹处那层加厚的棉布。母亲当时说,小熊的手得有“力气”,才能帮兰兰擦眼泪,所以特意剪了三层棉布叠在一起缝,摸起来硬邦邦的,却带着踏实的分量。就像现在,这只布手躺在她掌心,明明轻飘飘的,却压得她心口发沉,连呼吸都跟着发紧。
“这是谁的东西?”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小唐吓得手一抖,布手差点掉在地上。她猛地回头,是夜班护士小张,手里端着治疗盘,刚从对面病房出来。“没、没什么。”小唐赶紧把布手攥在手里,塞进白大褂内侧的口袋,指尖死死掐着布边,生怕被人看见。小张扫了她一眼,见她脸色发白,皱了皱眉:“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白?”“可能有点累。”小唐勉强扯了扯嘴角,低头去扯床单的角,“3床的被单换完了,我去送护理车。”
她推着护理车往护士站走,脚步虚浮,口袋里的布手像块烙铁,烫得她皮肤发紧。走廊的声控灯灭了又亮,她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像个被风吹得歪歪扭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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