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了尘弘法,佛门新象(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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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廓。

“敢问师兄,昔日你于藏经阁中,翻阅贝叶经卷,那贝叶由何人采撷?那经卷由何人誊抄?你身上这金线袈裟,由何人纺线,由何人织就,由何人缝制?你每日所食斋饭,由何人耕种,由何人挑水,由何人劈柴,由何人煮就?” 他抬起头,目光澄澈地看向玄苦,“若无这无数‘俗世琐事’,若无这万千‘红尘因果’,师兄你,如何安坐于莲台之上,诵读那‘清净’经文?”

玄苦脸色一僵,独臂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竟一时语塞。了尘的问题,直指他们这些“清修者”生存的基础,揭露了那高高在上姿态的虚伪根基。

了尘并未停止,他站起身,走到那位依旧枯坐、脸上污迹与水痕交错的老僧面前。他自怀中取出一方同样洗得发白的旧布帕,没有丝毫犹豫,更无半分嫌弃之色,极其自然地、轻柔地为老僧擦拭脸上沾染的污垢和冰冷的钵水。他的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尊重与温柔,仿佛在擦拭一尊古老的佛像。

“你说‘亵渎佛门’,” 了尘一边擦拭,一边继续说道,声音沉稳如磐石,“敢问师兄,佛在何处?是在那金碧辉煌的殿堂里?在那香火缭绕的供桌上?还是在眼前这位饱经沧桑、身心俱疲的老禅师眉间眼底的苦难之中?” 他放下手帕,目光灼灼地逼视玄苦,“若连眼前同修的苦痛都视而不见,连为其拂去尘埃都嫌污秽,口中却念着‘普度众生’,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亵渎?这金线袈裟,是披在了佛的身上,还是披在了‘我执’与‘法执’的牢笼之上?”

了尘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重锤,一记记敲打在玄苦及其追随者的心头,也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之上。他不需要疾言厉色,仅仅是这俯身拾碎、为老僧拭面的举动,以及那平静却直指本质的反问,便已将“人间佛教”的真谛——慈悲即行动,修行在当下——诠释得淋漓尽致,比任何雄辩都更有力量。

玄苦脸色一阵青白,独臂微微颤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再也吐不出有力的反驳。他身后那些老僧,有的面露沉思,有的眼神闪烁,有的则羞愧地低下了头。了尘的言行,像一面无情的镜子,映照出他们固守的“清高”之下隐藏的冷漠与空洞。

广场上再次陷入一种更深沉的寂静。但这寂静之中,酝酿的不再是疑虑,而是被深深触动的反思与认同。阳光照耀着了尘为老僧擦拭脸庞的身影,照耀着地上那些被他细心归拢的陶片,也仿佛照耀出一条清晰可见的、通往人间的修行之路。

法会并未因玄苦的搅扰而中断,反而在一种更加肃穆而充满内在张力的氛围中继续进行。了尘的声音平和而深远,如同汩汩流淌的智慧之泉,浸润着干渴的心田。他不再引经据典堆砌术语,而是将深奥的佛理,融入最朴素的生活场景、最普遍的人之常情。

他讲“明心见性”,说的是那陶工揉泥制坯时,全神贯注,心手合一,那一念不生、万虑俱寂的瞬间,便是“性”的显露。他讲“慈悲济世”,说的是山下村庄里,一位老妪省下自己的口粮喂养流浪的瘸腿老狗,那无言的举动,远胜千卷虚浮的慈悲经文。他讲“行住坐卧皆是禅”,说的是农人插秧,一俯一仰,节奏分明,呼吸与动作相合,天地人融为一体,那便是最上乘的动中禅定。

每一个比喻,都源自生活,触手可及;每一个道理,都剥离了神秘的外衣,直指人心。台下,无论是饱学的法师,还是目不识丁的农夫,眼中都闪烁着领悟的光芒。一种鲜活的气息在觉悟禅林流淌,沉闷的暮气被一扫而空。

法会间隙,禅林各处更是新象纷呈。不再有僧人枯坐终日、不事生产。东侧寮房廊下,几位精于医道的僧人支起了简易的桌案,为闻讯赶来的附近山民把脉施药。一位老僧正用银针为一个面黄肌瘦的孩童扎穴,动作沉稳,眼神专注而慈和。旁边,另一位僧人耐心地教一位农妇辨识几种常见的解毒草药。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混合着诵经声,构成一种奇异的、充满生机的和谐。

西侧的空地上,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几位身强力壮的武僧,袒露着精壮的上身,汗流浃背,正挥舞铁锤,在石匠的指导下开凿石料,为禅林修筑新的引水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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