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余烬未冷 新局已生(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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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的春天,来得总比关内晚上许多。虽已冰雪消融,但旷野的风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面尚未被新草覆盖的黑土,也吹拂着战场上尚未完全散尽的硝烟与血腥气。

赫图阿拉已是一片断壁残垣。巨大的爆炸不仅撕裂了城墙,更仿佛将这座山城的脊梁彻底打断。明军士卒正在军官的喝令下,清理着战场。一具具建奴士卒的尸体被拖拽出来,堆叠在一起,如同小山。幸存的女真老弱妇孺则被驱赶到一旁临时搭建的棚区内,目光呆滞,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眼前的惨状和后续繁重的善后事宜,让许多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感到心情沉重。

曹文诏按着腰刀,行走在残破的街道上,靴底沾满了暗红色的泥泞。他面色冷峻,并无太多喜色。一场大胜,固然可喜,但麾下儿郎的折损亦是实实在在的。更重要的是,努尔哈赤虽死,黄台吉、代善等数名重要贝勒却如同人间蒸发,在最后的混乱中失去了踪迹。大规模的搜山检海已经展开数日,收获却寥寥无几。

“总戎,”一名副将快步走来,低声禀报,“又发现一处地窖,藏了十几个旗丁,饿得只剩一口气了,是杀是留?”

曹文诏眉头紧锁,沉吟片刻,道:“先看押起来,甄别身份。凡有军官身份、白甲兵籍者,另行关押,等候经略大人发落。寻常旗丁……暂且收容,日后或可充作苦役。”

“是。”副将领命而去。

曹文诏抬头,望向远处依旧冒着缕缕青烟的汗宫废墟。吴三桂的骑兵正在那片区域反复拉网搜查。他知道,经略熊廷弼的压力更大。陛下要的是“犁庭扫穴,永绝后患”,如今首恶虽诛,却逃了最重要的几条大鱼,这“全功”便打了几分折扣。辽东这片土地,吞噬了太多大明的人力和财力,如今虽捣毁了建奴老巢,但若不能肃清残敌,保境安民,谁又能保证若干年后,不会再冒出一个“银台吉”、“铁台吉”?

一份来自沈阳经略府的公文被亲兵送至曹文诏手中。熊廷弼的命令清晰而坚决:各部划分区域,清剿残敌,抚定地方,修复要害堡寨,并着手筹划军屯事宜,以战养战,不可一味依赖后方转运。公文最后强调,陛下严旨,对归顺女真部族当示以怀柔,严禁滥杀,以分化瓦解,尽快恢复辽东秩序。

曹文诏将公文收起,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他知道,一场更漫长、更考验耐心和治理能力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南京城,一场春雨不期而至,淅淅沥沥,敲打着青石板路面,也洗刷着徐国公府门前石狮上积日的尘埃。只是,那朱红大门上交叉贴着的东厂封条,在雨中显得格外刺眼,宣告着这座百年勋府如今的命运。

府内,抄家工作已近尾声。往日琳琅满目的珍玩古董、堆积如山的金银绸缎已被登记造册,装箱贴封,一抬抬地运出府门。留下的,是搬空后的狼藉和令人窒息的寂静。偶尔有番子或锦衣卫缇骑快步走过,脚步声在空荡的庭院回廊间回响,更添几分肃杀。

骆养性并未留在南京亲自督办后续,他已携核心口供与账册证据快马返京复命。坐镇此处的是他一名得力千户。此刻,这名千户正站在书房外的廊下,看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形成一道珠帘。他手中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通过特殊渠道从北京以六百里加急速度送来的密旨。

密旨的内容,让他这样见惯了风浪的锦衣卫高层,也不禁微微动容。

陛下的意志很清楚:徐国公本人罪无可赦,但其先祖中山王徐达之功勋,昭昭于世,陛下心念开国之功,不忍其血食彻底断绝。故,徐国公本人褫夺爵位,赐白绫自尽,其嫡系一脉,成年男丁流放琼州,永不叙用,女眷没入官邸为奴。然,徐国公之爵位,暂不予革除,亦不即刻择选承袭,由宗人府与礼部共同监管,待查访徐氏旁支之中确有贤良方正、忠君爱国之辈,再行斟酌议定袭爵之事。在此期间,中山王祠庙祭祀不绝,由地方官主持。

这是一道充满了政治智慧与帝王心术的旨意。既展现了雷霆手段,惩治了罪魁,昭彰了国法,又体现了对开国元勋的尊崇与对天下勋贵的怀柔,不至于逼得整个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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