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妆奁误(2 / 9)
女子的背影,穿着一身旧式、颜色难辨的衣衫,身形纤细,正背对着我,微微低着头,一下,一下,缓慢地梳着头。她梳头的动作极其轻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韵,仿佛沉浸在另一个时空里。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几乎遮住了整个后背。
我猛地回头,望向镜中所映现的那个位置——厅堂的实境里,只有几张蒙尘的太师椅和一张空荡荡的八仙桌,哪里有什么梳头女子?
冷汗,瞬间从额角沁出,沿着鬓角滑落。
我强迫自己镇定,深吸一口冰凉的、带着霉味的空气,再次缓缓转向那面镜子。
她还在那里。姿态未变,依旧不疾不徐地梳着那头长发。镜面如水,她的身影在其中微微荡漾,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
是眼花?是月光和阴影造成的错觉?我死死盯着镜中,试图找出破绽。但那身影如此清晰,动作如此连贯,绝非幻觉。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头皮阵阵发麻。我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那诡异的一幕。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煎熬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漫长的一刻,那梳头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她停了下来,执梳的手缓缓垂下。
然后,极其缓慢地,她的头颅开始转动,似乎想要回过头来……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就在那头颅即将转过来,让我看到侧脸的刹那——
“哐当!”
后院传来一声突兀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被风吹倒了。
我悚然一惊,再定睛看时,镜中那女子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只剩下空寂的厅堂角落,和我自己那张因惊惧而失了血色的脸。
那一夜,后半夜我再无睡意。点燃油灯,坐在床头,眼睛死死盯着房门,耳朵捕捉着屋外的任何一丝动静。风声依旧,却再无异响。直到天光微亮,鸡鸣响起,我才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三章 族谱秘辛
次日,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找到了族长,也就是我的堂伯公。
堂伯公年近古稀,须发皆白,穿着件半旧的藏青长衫,坐在自家堂屋的太师椅上,听着我有些语无伦次地描述昨夜所见。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并无太多惊讶,只是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叹息,还有一丝深藏的讳莫如深。
“怀瑾啊,”他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沙哑,“你既是沈家子孙,有些事,迟早也该知道。那宅子……确实不太平。”
他示意我跟他来到祠堂。沈氏祠堂就在老宅旁边,同样显得古旧,但香火气息要浓郁些。堂伯公从供奉牌位的龛位后面,小心翼翼地请出一本厚厚的、封面泛黄破损的线装书——沈氏族谱。
他戴上老花镜,枯瘦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慢慢划过,最终停在某一页。那上面的墨迹是工整的馆阁体,记录着一位曾祖辈的庶出女儿。
“沈胭娘,”堂伯公指着那个名字,声音压得更低,“按辈分,你得叫她一声姑奶奶。”
根据族谱旁那寥寥数行的记载,结合堂伯公零碎而隐晦的讲述,一个发生在约莫一甲子前的悲剧,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清末光绪年间,沈家还算鼎盛。曾祖父有一庶女,名唤胭娘,生得貌美,且性子与其他闺阁女子不同,不喜女红,偏爱读书识字,甚至偷偷学着当时传入不久的西洋画法。她尤其爱惜自己那一头青丝,视若珍宝。
然而,彼时风气保守,女子无才便是德。更骇人听闻的是,不知从何时起,胭娘竟私下蓄起了一把剪刀——并非女子常用的绣花剪,而是一把男子用的、颇为锋利的裁衣剪刀。她时常对镜自照,有时甚至用那剪刀比划着自己的长发。
这在当时,被视为离经叛道、心术不正的征兆。流言蜚语开始在族内蔓延,说她是被邪祟附了身,或是存了剪发出家、甚至更不堪的念头。
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有丫鬟惊慌失措地跑来禀报,说亲眼看见胭娘小姐拿着那把明晃晃的剪刀,对着自己的头发,眼神空洞,嘴里还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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