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梦笔生花(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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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那支枯笔,笔毫上那幽蓝的花苞在灯下似乎又舒展了一分,中心的光点更亮了,像一只餍足后微微眯起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猛地将笔掷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不行!不能再用了!这代价太大!他宁愿回到过去那种平庸,至少他还是一个完整的“人”!

然而,仅仅过了几个时辰,当窗纸透进惨淡的晨光,当秋闱的日期如同悬顶之剑般迫近,当想到母亲枯槁的容颜和乡邻鄙夷的目光……那被压抑的、对功名富贵的极度渴望,如同野火般再次燎原,瞬间烧毁了那点可怜的理智和恐惧。

他颤抖着手,再次拿起了那支枯笔。笔身冰凉刺骨,那幽蓝的花苞似乎感应到他的屈服,无声地闪烁着,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最后一次…就这一次…”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笔,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颗早已被野心和绝望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中了…中了之后,我就把它封存起来…永远不再用…”

他蘸饱了墨,枯笔落下。笔尖幽光一闪,华美的文字再次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与此同时,一股更深的、源自灵魂的疲惫和空洞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又一个色彩斑斓的梦的碎片,被笔尖那无形的吸力撕扯着,离他而去,投入了那幽蓝花苞的深处,成为了滋养它妖异光华的养分。

他闭上眼睛,一滴冰冷的汗珠,混合着绝望,从额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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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终于放榜。

临州城贡院外,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报喜的差役骑着快马,高喊着一个个名字,引来阵阵欢呼或叹息。空气中弥漫着汗味、脂粉味、鞭炮的硝烟味,还有功名利禄炙烤出的焦灼气息。

江云樵站在人群边缘,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形比几个月前更加消瘦,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窝深陷,布满了浓重的青黑色。他站在喧嚣的浪潮里,却像一尊冰冷的石像,与周遭的狂热格格不入。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里面裹着的正是那支枯笔,笔身隔着布传来冰冷的触感,如同握着一块寒冰。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走到今天,他付出了什么。那些消失的梦境,那些被抽空的鲜活感受,那些深夜里噬骨的疲惫和恐惧……都成了此刻他站在这张榜下的代价。

“解元!头名解元!江云樵!江云樵江老爷高中解元啦——!”

震耳欲聋的锣声和报喜人那拖长了调子的尖利嘶喊,如同炸雷般在江云樵耳边轰然响起!

中了!头名解元!

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般猛地从心底喷发出来!瞬间冲垮了他长久以来冰封麻木的躯壳!十年寒窗的屈辱,破庙中的饥寒交迫,母亲殷切期盼的眼神,所有沉重的过往在这一刻都仿佛被这“解元”的金光彻底粉碎!他赢了!他江云樵,终于一飞冲天,扬眉吐气!

“哈…哈哈…哈哈哈!”他猛地仰天狂笑起来,声音嘶哑刺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宣泄。清瘦的身体因为这狂喜而剧烈地颤抖着,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他高举着双手,似乎要拥抱这从天而降的泼天荣耀!什么梦境!什么灵魂的代价!在世俗最顶峰的功名面前,一切都值得!一切都微不足道!

汹涌的人群向他涌来,有羡慕的目光,有嫉妒的审视,更有谄媚讨好的笑脸和纷至沓来的恭贺。他被簇拥着,推搡着,如同众星捧月。他从未感觉如此“真实”地活着,如此“有力”地掌控着自己的命运!那支枯笔带来的所有空虚和恐惧,都被这巨大的、世俗的满足感暂时填满、驱散了。

琼林宴设在州府最为富丽堂皇的“撷英阁”。

雕梁画栋,灯火辉煌。巨大的宫灯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身着华服的官员、新科举子们济济一堂,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空气中弥漫着珍馐佳肴的香气、名贵酒水的醇香,还有权力与荣耀交织出的、令人沉醉的气息。

江云樵坐在上首显眼的位置,穿着簇新的绯红官袍(虽是暂借的样式),在一众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中,成了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他苍白消瘦的脸上带着矜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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