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晷税亩(2 / 4)
“且慢。”
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入滚油,在沉闷绝望的田野上骤然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田埂不远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帘掀开,一身素色深衣的周鸣缓步走了下来。他脸上无喜无悲,目光如古井深潭,只淡淡地扫过那盘在地上的麻绳,扫过王书办惊疑不定的脸,最后落在陈老丈浑浊的泪眼上。他身后,跟着两名气质沉凝、眼神锐利的侍从,一看便知非寻常护卫。
“周…周太卜?!”王书办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转为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周鸣在晋国朝野的名声,尤其是“铸刑鼎”、“和戎算畴”、“破矿账”的铁腕与神算,早已传遍州县。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
周鸣没有理会王书办,径直走到田头那块界石旁。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此刻正是午时三刻,烈日当空,万里无云。阳光垂直洒落,将万物的影子压缩到最短,清晰如刻。
“取‘仪’来。”周鸣吩咐道。
一名侍从立刻从马车中捧出一个尺许长、用厚油布包裹的狭长木匣。打开木匣,取出里面的物件,在周围农人和税吏胥吏好奇、惊疑的目光中迅速组装起来。
此物主体是一根长约三尺、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青铜直杆(圭表),杆身蚀刻着精细的刻度。底座是一个带有水平水泡(鱼洗式)的青铜方盘。最奇特的是圭表顶端,并非固定,而是通过一个精巧的青铜合页枢纽,连接着一个可以开合、如同鸟翼般的折叠式晷盘!晷盘由薄而坚韧的青铜片打造,展开后呈四分之一圆形,盘面蚀刻着密集的同心圆弧线和放射状的方位角刻度线,中心点正对着圭表顶端的枢纽。晷盘边缘,还悬挂着一个小巧的青铜垂球(铅坠),用于校准垂直。
这便是周鸣设计的可折叠便携日晷仪!
侍从迅速将底座方盘置于界石旁一块平整的石板上,调整水平水泡居中。然后,他握住圭表,将其垂直立于底座中心!青铜圭表在正午的阳光下,投下一条极其短小、几乎紧贴表座、边缘锐利的笔直阴影。
周鸣的目光落在这条短小的日影上,又看向圭表杆身蚀刻的刻度。“此刻影长,三寸七分(约9厘米)。”他报出一个精确的数字。接着,他转向那折叠的晷盘,将其小心地展开,调整枢纽角度,使晷盘平面与圭表呈特定角度(确保垂球线与晷盘垂直刻度线重合)。晷盘中心点(枢纽)正对圭表顶端。
“此影长,”周鸣指着圭表基座处那短短的影子,“对应此刻日光与地面之夹角(即太阳高度角)。”他手指在晷盘上那精密的弧线刻度间滑动,最终停在一条标有“六十五度七分”的弧线上。“午时三刻,新绛南纬,日高六十五度七分。此乃基准。”
王书办和胥吏们看得一头雾水,丈量田地,跟这看时辰的日晷有何关系?陈老丈等农人也面面相觑。
周鸣不再解释,他亲自拿起那盘被王书办掷于地上的“官制百丈绳”,走到界石旁,将绳头固定在界石上。然后,他并未像税吏那样让人拉着绳子去量地界,而是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拉着绳子,走到田地的东北角!那里有一棵孤零零的小桑树,是田界标志之一。
“立杆。”周鸣对侍从吩咐。
侍从立刻将另一根稍短些、顶端系着一小块醒目红布条的标杆(此杆与主圭表为同模制出,高度绝对一致),垂直插在桑树下的泥土中。
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这根标杆也在脚下投下一条短小清晰的影子。周鸣蹲下身,目光锐利如鹰隼,仔细测量着标杆影子的长度,精确到分(刻度最小单位)。
“东北角标杆影长:四寸二分(约10.5厘米)。”侍从高声报出。
周鸣回到主日晷仪旁。他看了一眼主圭表影长(三寸七分),又看了一眼报出的东北角影长(四寸二分)。脑中飞速计算:同一时刻,同一纬度,阳光平行。主圭表影长L0,对应太阳高度角θ0(已测知)。东北角标杆高度h与主圭表相同,其影长L1,则其所在地点的实际高度角θ1=ar(h\/L1)!由于h相同,tan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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