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当旧梦与新债相逢(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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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又灌进来,吹开她鬓角的头发,那道旧疤露出来。“批发市场,盘子这么大…”她抬手把头发别回去,带着一种历经摔打后的疲惫和平静,“谁家没点糟心事?账面上的窟窿,大家都门儿清,看破不说破而已。”

外头板车轱辘碾着地上的零星扣子“咯吱”响,混杂着大排档的划拳声。美芬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虹桥路卖布的老周那才叫绝!专蒙外地生客。上回有个山东老实人要三十匹牛仔布,你知道他在布卷芯子里塞什么?全是布头碎料!亏他想得出…” 这笑叹混合着钱塘江的潮声,沉重地吐出来。在江湖混,没点“道行”和警惕心,裤衩都能赔光。这江湖的规则从来就没写在纸上。

我目光落回她膝盖磨白的地方,沾着点灰白的衬板粉末。“明天早上起,”我从裤兜里掏出那串沉甸甸的铜钥匙,递过去,“九点开门。”我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里的东西我懂,“往后,这儿,SUDU,”我晃了晃钥匙,“咱俩一起弄。”

美芬愣了一下,眼神落在我递过去的钥匙上,没动也没说话。隔了几秒,像终于确认了什么,她轻轻点头,才伸手接。指尖碰到我手心,有点凉。她一句没问,工钱多少?活怎么干?这时候,承诺比合同管用。隔壁电剪的嘶嘶声也停了,仓库里一下子格外安静,只剩下雨点敲打铁皮棚顶的“嘀嗒”声。这“嘀嗒”声,好像把之前碎裂的时间又给串联起来了。

美芬静静抓起那个旧袋子往外走,几个发圈和一个旧钱包,就是全部家当。身影逐渐融进秋涛路被雨打湿的霓虹光影里。

我站在门口,“SUDU工作室”那块被日晒雨淋得有点发白模糊的小牌子在风里微微晃荡。锈红色的水混着雨水,在门前蜿蜒。我伸手用力一拉,“轰隆隆——”,沉重的卷帘门落了下来,砸得地面一颤。

这巨大声响惊得墙角空纸箱堆里一只打盹的流浪猫“喵呜”一声,像离弦的箭般窜出来。黑暗中,它那双碧幽幽的眼睛,鬼火似的盯了我一瞬,然后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这匆匆的惊鸿一瞥,野猫眼睛里倒映的,大概就是2005年深秋杭州某个不起眼的仓库角落,以及两个曾经被生活的大浪各自拍晕了头、却又意外在这堆满武侠梦的布料堆里抓到块浮板的人吧。

人活着有时候就是“熬”和“等”。谁知道熬着、等着,会不会峰回路转,能不能柳暗花明呢?在这个混乱也充满生机的布料江湖里,这俩曾经的战友,又在一堆印着侠客剑谱的T恤卫衣中搭伙了,准备继续跟生活这盘大棋下下去。日子嘛,不就是这么跌跌撞撞又拧巴地往前拱嘛!

人这一辈子啊,起起伏伏是常态。甭管你设计的是“独孤九式”还是“点苍剑意”,真正的江湖秘籍,可能就是像我们这样,在仓库雨声滴答里,学着拍拍尘土,把眼前那点糟心活儿干完。伟大是熬出来的,我这会儿觉着,这“熬”字里头,除了死撑,还得有点活人互相递火点烟的暖和气儿。生活这趟买卖,有赔有赚,但只要船上还有同舟共济的老伙计,就算是个铁皮小破棚子,也能熬出点亮堂日子来。

回过头想想,什么宏大叙事?人生起落哪有一帆风顺?做生意也好,过日子也罢,谁没吃过哑巴亏?真正的企业家都是熬出来的。换成过日子也同理。美芬和老陈的经历,不就是被“熬”的那锅汤底么?大雪封路、意外负债、人情冷暖、行业灰线…哪一样不是往锅里添的料?这汤熬出来的味,不就是现实的滋味?关键在被生活掀了个跟头之后,有没有那么一个破仓库能让你喘口气,有没有那么一串铜钥匙愿意交给你。咱这SUDU小仓库,就是江湖里的小小避风塘,生意不大,里头装的也都是些关于布料、设计稿和生存的鸡毛蒜皮,但胜在实在。这故事没啥大场面,但细品品,这鸡毛蒜皮里,藏着的都是草根生命最粗糙的韧劲儿和最朴素的守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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