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租房里没有爱情（5 / 5）

好像……师傅，我……喜欢的……是你。”

最后几个字落地的瞬间，空气冻成了冰。台灯微弱的光凝在她脸上那片模糊的水痕上。窗外的雨点打在铁皮顶棚上，“嘭！嘭！嘭！”，每一声都沉重得如同捶打着某种再也连不上的东西的碎片。

花花叼着一块油亮发褐、形状扭曲、散发着浓重咸腥味的小鱼干钻了出来！四个小爪子在冰冷的水泥地和散乱的布头纸屑上悄无声息地疾行，没发出一点脚步声。

雨还在下。顶棚上的“嘭嘭”声，像钝刀子割肉。小茹那句话，像块烧红的烙铁，“滋啦”一声摁在我心口上。

喜欢？这词儿从她嘴里蹦出来，带着血丝儿，混着碘伏的苦，还有刚才那场像野兽撕咬般的混乱。这算哪门子喜欢？更像两个在泥潭里打滚、被生活逼到墙角的人，凭着最后一点本能，互相啃咬，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活气儿，结果啃了一嘴的泥和血。

胡志坤那身烟酒皮衣味儿好像还没散。他那句“下个月回老家”，像根冰冷的铁链，一头拴着小茹，一头拴着我看不见但能想象出的、沉重无比的现实。小茹缩在沙发角，套着我那件不合身的衣服，像个被退货的、标签都撕烂了的瑕疵品。

她以为能在这夜市江湖里，靠着自己的麻利劲儿、眼力劲儿，拼出一条不一样的道儿，结果兜兜转转，撞上的还是烂泥潭。她喜欢的，或许不是我这个同样在泥潭里扑腾的“汪哥”，而是透过我看到的、那一点点能自己做主、能设计点“流星赶月”的飘劲儿、能让她喊出“江湖侠气”的可能。可这点可能，在胡志坤那身膻味皮衣和“见爸妈”的铁链面前，脆得像块玻璃，刚才那场混乱里，早就被我们俩自己砸得稀巴烂了。

我靠在工作桌边，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还没下去。看着墙角那堆SUDU的货箱，上面还沾着刚才混乱中蹭上的泥点子。SUDU，速度？呵。快有什么用？方向错了，跑得越快，离你想去的地方越远。小茹跑得够快了，改款、吆喝、躲城管、斗同行，样样麻利，可最后呢？喜欢错了人，路也走岔了。

这江湖啊，真他娘的像这雨夜的破顶棚。你以为它遮风挡雨，结果它“嘭嘭”响得你心烦意乱，还冷不丁漏下一滴冰水，砸得你一激灵。你想设计点“流星赶月”，想搞点“江湖侠气”，可现实总能把你的图纸揉成一团，再泼上一盆带着泥腥味的脏水。小茹看清了吗？她最后那眼神，像两口枯井。她大概看清了，看清了这岔路口的死胡同，看清了那身皮衣代表的无法挣脱的重量。

雨点还在捶打顶棚。那声音，一下，一下，敲打的不是铁皮，是某种再也连不上的东西的碎片。连不上的是刚才那场荒诞的亲密？还是小茹心里那点刚冒头就被掐灭的、关于“喜欢”的错觉？又或者，是我这SUDU小作坊，连同它承载的那点“江湖梦”，在这冰冷粘稠的现实面前，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碟片哥以前老说“三分货七分卖”。小茹骂他糙。可现在想想，货再好，故事再动听，摊子支得再漂亮，躲城管的身手再利索……架不住命里给你安排个胡志坤，架不住一场大雨就能浇灭夜市的人气，更架不住你自己在绝望和混乱里，把一切都搞砸了。

这大概就是生活最他妈不讲理的地方。它给你点甜头，让你觉得能蹦跶两下，转眼就一巴掌把你扇回泥地里。小茹那滴滚烫的眼泪，和顶棚上冰冷的雨点，一起砸下来。砸醒了。这江湖夜雨，浇不灭的，大概只有明天还得继续支摊、继续烫标、继续跟瑶瑶姐扯皮打样的现实。至于“喜欢”……呵，先活着吧，活到雨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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