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顾炎武到访(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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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人的神采,仿佛久旱逢甘霖,遇到了千载难逢的、能够与之探讨根本大计的知音。他略一沉吟,整理了一下思绪,便不再保留,侃侃而谈,显然对此问题思虑已久,胸中有万千沟壑:

“总镇明见万里,直指根本。晚生确曾于此反复思量,夜不能寐。郡县之制,收天下权柄于中央,废分封,立流官,使海内一统,政令出于一门,可避免春秋战国诸侯纷争、割据战乱之祸,此其开创之大利,秦皇汉武之功也。然行至今日,历时千载,其弊亦深植肌骨,难以根除,乃至成为今日诸多困局之渊薮。”

他条分缕析,逻辑清晰严密,仿佛在王磊面前展开了一幅剖析王朝体制的巨幅画卷:

“其一,官员流转频繁,如同驿舍传宿,于地方毫无根基情怀。县令、知府,乃至巡抚,往往数年一易,甚至不及三载便迁转他处。于地方之山川形势、民情风俗、吏治积弊尚未熟知,便已忙于打点行装,巴结上官,以求早日升迁或调任富庶之地。其心思多在应付上司考成、维持表面太平、甚至搜刮钱粮以充私囊并孝敬上官,而非为地方做长远之规划,更无暇也无心深入体察民间真正之疾苦。此所谓‘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真正把持地方衙门、熟悉各种章程漏洞、甚至操纵律法欺上瞒下的,反成了那些世代盘踞、父子相传的胥吏阶层。官员往往受其蒙蔽、掣肘,乃至同流合污,清官难做,贪官易为!”

“其二,权责极不相称,地方束手束脚,事事需仰赖中枢。地方稍有大事,无论是兴修水利、赈济灾荒,乃至应对小股匪患,往往都需层层上报州府、道台、巡抚、乃至中央部院,待部议批复、公文往返,往往迁延时日,错过最佳时机。且地方无独立之财权(所有税收理论上需上缴)、兵权(边镇特殊情况除外),无力自主应对突发之变故。一旦有天灾人祸,或外敌入侵(内地),则手足无措,只能坐待局势糜烂,直至中枢派兵拨款,然往往为时已晚。此制于承平之年或可维系,然遇非常之变,则处处被动,全无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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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最为要害者,乃朝廷与亿万小民之联系几乎被完全隔断。朝廷但知通过层层官僚机构征粮征税、征发徭役,百姓但知需完粮纳税、服徭应役。中间隔了数层只对上负责、不对下负责的官府。百姓之疾苦、之冤屈、之智慧、之呼声,难以上达天听;朝廷之德意、之恩泽、之政策,亦难以下布于民,往往被胥吏歪曲执行,成为扰民害民之政。官民隔阂,如同天渊。一旦国家有难,急需百姓支持时,百姓视官府如仇寇,岂肯与之同舟共济?此乃国本动摇之兆也!”

王磊听得全神贯注,频频点头,这些分析,可谓鞭辟入里,刀刀见血,彻底撕开了帝国官僚体系运行中的脓疮,切中了时弊的核心。“先生所言,句句金石,深中肯綮。将这千年体制之积弊,看得透彻无比。却不知,先生既已洞见病根,可有革弊之良策?或有新制可取而代之?”

顾炎武目光灼灼,显然对此有过深入而大胆的构想,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晚生愚见,或可尝试‘寓封建之意于郡县之中’。并非要复辟西周之分封古制,而是取其‘分权责实、调动地方积极性’之精神内核,对现有郡县制进行改良。”

“其一,慎选县令、知府等亲民之官,并大幅延长其任期,非有大过或卓异提升,可使其久任于一方,甚至可达十年以上。允其拥有一定自主之权,如部分财权(允许其留存一定比例之钱粮用于本地水利、教育、抚孤等建设)、人事权(允许其辟署部分属官,而非全由上级委派),使其能真正为地方做长远谋划,其政绩考核,亦需重点考察其在任期间,该地民生是否改善,人口是否增加,赋税是否因民生改善而自然增收,治安是否良好,而非仅以上缴钱粮数目、公文是否无误为凭。使其利益与地方发展真正绑定。”

“其二,恢复或强化乡亭之职,或可称为‘乡官’、‘邑绅议事’,由地方公推贤能士绅、致仕官员、有德望者担任,给予其一定名分和权力,负责本乡之教化、小型治安纠纷调解、道路桥梁维护、义仓管理等事宜,使其成为沟通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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