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咳血的宫女与识字课(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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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微弱的、如同雏鸟般的呼吸声,似乎……稍稍平稳了那么一丝丝?

成功了!

明玉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巨大的、混合着不可思议和劫后余生般的轻松感!她飞快地收回瓦罐,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将它放在旁边,然后像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退回到苏禾身后不远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胸脯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冷汗。

苏禾缓缓睁开了眼。深潭般的目光扫过地上呼吸稍稳的春杏,又掠过惊魂未定的明玉。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但她眼底深处那片冰封的湖面之下,似乎有一道极其微弱的裂隙悄然张开。

她扶着墙壁,极其缓慢地、重新站直身体。目光掠过那个盛着地锦草根糊糊的碎瓦片(里面只剩一点干涸的草渣),又扫过冰冷的地砖上那几个歪歪扭扭的灰白色字迹。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旁边散落的、昨夜刮取松脂后剩下的艾草杆上。

她走过去,捡起几根相对干燥的艾草杆。又走到那个破瓦罐旁(里面还有一点煮药后残留的深褐色药膏底子)。她将艾草杆折断,塞进破瓦罐里。

接着,她走到那堆只剩下暗红余烬的火堆旁。用枯枝小心地拨开灰烬,露出架在了炭火之上。

很快,艾草杆在余烬的烘烤下开始冒出缕缕青烟,散发出浓郁而独特的、带着辛辣苦涩气息的药香。这股药香比昨晚更加纯粹,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苏禾没有看明玉。她重新坐回窝棚旁冰冷的木板上,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她只是在点燃一炉寻常的驱虫熏香。

艾草燃烧的辛辣苦涩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混合着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形成一种奇异而凝重的氛围。

萧明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靠在木板上闭目休憩的女人,又看看地上那个被破布覆盖着、呼吸微弱但平稳了一些的老宫女,再看看那个在余烬上冒着青烟的破瓦罐……

小小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恐惧,疑惑,一丝丝奇异的药香带来的微弱安心感,还有……刚才自己居然真的给那个可怕的老宫女喂了水……

就在这时,苏禾闭着眼,却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沾着一点地上尚未完全干透的灰白色草糊,极其缓慢地、清晰地,在身侧冰冷的木板上,画了起来!

一笔,一横。

一竖,一撇,一捺。

依旧是那个方方正正的——“人”。

然后,指尖移动,在旁边又画了一个更简单的符号。上面一个点,

“口”。

最后,指尖沾了点新的草糊(从碎瓦片角落刮下来的),画了一个由两笔构成的、如同张开手臂般的符号。

“手”。

三个字,如同三个沉默的灯塔,再次清晰地矗立在冰冷的木板上。

苏禾画完,指尖收回袖中。依旧闭着眼,仿佛只是随手涂鸦。

但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课,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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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木板,三个清晰的灰白色字迹——“人”、“口”、“手”,如同沉默的考官,静静地注视着下方。

萧明玉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小小的身体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专注而微微颤抖。她手里紧紧捏着那截枯枝“笔”,小脸绷得紧紧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木板上的范本,尤其是那个歪歪扭扭的“手”字。

艾草燃烧的苦涩药香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似乎驱散了一些血腥味带来的恐惧。地上,老宫女春杏在破布下发出微弱但平稳的呼吸声。柱子边,苏禾闭目靠坐,仿佛沉睡,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一种奇异的、带着死亡阴影却又透着微弱生机的宁静,笼罩在这破败的角落。

明玉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艾草苦涩的空气似乎给了她一丝勇气。她将枯枝的尖端探进碎瓦片里仅存的一点草糊中,用力蘸了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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