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咳血的宫女与识字课(4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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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败的旧棉布,虽然肮脏,但至少比那些完全腐烂的破布强。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极其缓慢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身体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走到那堆破布前,费力地抽出那块旧棉布,又扯了几根相对结实的布条。

拿着这些东西,她艰难地挪回春杏身边。蹲下身,用那块旧棉布用力按住春杏胸前被血浸透的衣襟——那里是主要的出血点(虽然刚才的截脉暂时封住了大的血脉,但细小的渗血依旧存在)。然后用布条紧紧地将棉布缠绕固定在她枯瘦的身体上,动作虽然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笨拙,却异常沉稳有力。

做完这些,她已经气喘吁吁,眼前阵阵发黑。保暖……她看向窝棚方向,又看了看瘫软在地、根本无法移动的春杏。

不行。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将这个沉重的躯体拖到窝棚那边。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大殿深处这个角落本身。这里堆满了杂物,相对避风,但地面冰冷潮湿。她挣扎着站起身,再次走向杂物堆,费力地拖出几块相对厚实的破木板,垫在春杏身体下方,隔绝一点地面的寒气。又扯过几块破旧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厚布幔,胡乱地覆盖在春杏身上。

这已经是她此刻能做到的极限了。

处理完这些,苏禾几乎虚脱。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同样冰冷的地砖上。灵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她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全力对抗。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带着巨大迟疑和颤抖的声音,在她脚边响起:

“水……要水吗?”

苏禾猛地睁开眼!

只见萧明玉不知何时,竟然双手捧着那个破瓦罐,摇摇晃晃地站在她面前!瓦罐里盛着浅浅的一层清澈的岩隙水!小家伙的小脸依旧惨白,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惧和紧张,身体抖得厉害,捧着瓦罐的手更是抖得水波荡漾,几乎要洒出来。

她……她去取了水?

苏禾深潭般的目光落在明玉身上,带着审视。小家伙显然是克服了巨大的恐惧才靠近这里的。她的目光不时瞟向地上昏迷的春杏,眼神里除了恐惧,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担忧?

苏禾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布满冻疮、依旧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嘴唇干裂的春杏。

意思明确:喂她。

明玉的小身体猛地一僵!喂……喂那个可怕的老宫女?她……她会不会突然醒过来咬人?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她捧着瓦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然而,苏禾那平静无波却又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磐石,牢牢地“钉”住了她后退的脚步。还有……地上那个昏迷的老宫女干裂的嘴唇,和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刚才那个女人……好像……很辛苦才把她从“死”那里拉回来一点点?

明玉的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蹦出来。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最终,一种混合着恐惧、被逼迫、以及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怜悯的复杂情绪占了上风。

她极其缓慢地、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一样,一点一点地挪到春杏的头边。她不敢蹲下,只敢半弯着腰,伸长手臂,将瓦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凑近春杏干裂的嘴唇。

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了!瓦罐里的水晃荡着,洒出来几滴,落在春杏灰败的脸上。

“啊!”明玉吓得差点把瓦罐扔出去!惊恐地看向苏禾。

苏禾依旧靠着墙壁,闭着眼,仿佛没看见。

明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用尽全身力气稳住颤抖的手臂,将瓦罐的边缘再次凑近春杏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倾斜罐身。

清澈微凉的岩隙水,顺着罐口,极其缓慢地、一滴滴地渗入春杏干裂的唇缝中。

昏迷中的春杏,喉咙几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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