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富人思来年,穷人思眼前。(1 / 5)
引言:一句俗谚中的生存策略分野
当我们在金融衍生品与消费贷并行的 21 世纪,重读 “富人思来年,穷人思眼前” 这句镌刻于农耕文明基因中的俗谚,它恰似一副透视社会结构的 x 光片 —— 胶片上清晰显示着不同经济地位者的思维断层:一端是 “思来年” 的长线布局,另一端是 “思眼前” 的即时应对。这组以 “贫富” 为坐标轴、以 “时空” 为变量的生存策略,道破了一个跨越千年的经济伦理悖论:资源占有量的差异,如何塑造了人类截然不同的时间认知与决策模式。这种将经济地位与思维方式相勾连的朴素认知,绝非简单的阶层偏见,而是中华民族在漫长资源博弈中淬炼出的生存智慧,其背后关联着经济学规律、社会学结构、心理学机制与文化记忆的深层建构。
一、语义考古:从井田制到商品经济的概念谱系演进
1. “富人” 与 “穷人” 的经济身份建构
“富” 字在甲骨文中从 “宀”(房屋)从 “畐”(容器满溢),初义为家中财物丰饶;《诗经?大雅?瞻卬》“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的质问,已将 “富人” 与 “不劳而获” 的土地占有者关联。“穷” 字从 “穴” 从 “躬”,像人在穴中鞠躬,《楚辞?离骚》“路幽昧以险隘” 的描述,赋予 “穷人” 生存空间逼仄的意象。战国时期,“富人” 概念从土地占有扩展至商业领域,《史记?货殖列传》记载范蠡 “三致千金”,成为最早的商人富人典型;而 “穷人” 则固化为 “民之无恒产者”(《孟子?梁惠王上》),形成 “有产 — 无产” 的阶层分野。
值得注意的是,“富人” 的语义流变暗藏社会转型密码:汉代 “盐铁官营” 前,“富人” 多为工商豪强;唐宋以后,“士商合流” 使 “耕读传家” 的地主成为富人主体;明清时期,晋商、徽商等商帮崛起,“富人” 概念中商业资本比重超过土地资本,如《醒世恒言》中 “富人” 已特指 “积粟万石,贩货千船” 的商人。这种演变与 “穷人” 的固化形成对比 ——《清稗类钞》中 “穷人” 仍以 “佃农、佣工、流民” 为主,反映出传统社会贫富结构的超稳定性。
2. “思来年” 与 “思眼前” 的时间认知分化
“思来年” 的时序思维,源自农耕文明的周期认知。《周易?系辞》“变通者,趋时也” 的智慧,使 “思来年” 成为农事规划的必然;西周《豳风?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的月令叙事,展现了早期 “思来年” 的生存实践。“思眼前” 的即时思维,则与 “饥者易为食,渴者易为饮”(《孟子?公孙丑上》)的生理本能相关,汉代晁错《论贵粟疏》“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亡日休息” 的描述,道破了穷人 “无暇思来年” 的生存困境。
在民间文学中,这种时间认知分化被具象化。元代高明《琵琶记》中,富人蔡公 “思来年” 为儿子谋科举,穷人赵五娘 “思眼前” 为公婆求米粮,形成鲜明对比;明代冯梦龙《喻世明言》中 “富人之思,在田亩市肆;穷人之思,在升斗糠秕” 的表述,将 “思” 的内容与经济地位直接挂钩。这种语义建构的本质,是将抽象的时间感知转化为可识别的生存策略符号。
二、历史维度:从井田制到康乾盛世的生存策略实证
1. “思来年” 的富人实践史
西周井田制下,“公田” 的集体耕作已暗含 “思来年” 的公共规划,《周礼?地官?遂人》“以岁时稽其人民,而授之田野,简其兵器,教之稼穑” 的记载,显示贵族对来年农事的系统安排。战国时期,魏国李悝 “尽地力之教”,计算 “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亩一石半,为粟百五十石” 的来年收成,开创了 “思来年” 的经济核算传统;汉代桑弘羊推行 “均输平准”,通过跨年度的物资调配平抑物价,将 “思来年” 的思维从个人扩展至国家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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