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林文渊说“天道好还”(3 / 3)
待报应兑现的过程。”
话音落时,他再没回头,中山装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口。报告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过了几秒,才有位日本学者猛地将笔记本摔在地上,嘶吼着“岂有此理”,紧接着,更多愤怒的声音炸开,桌椅碰撞声、怒骂声、佐佐木教授的劝阻声搅成一团。
樱井美子突然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我们走。”她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拉着我穿过混乱的人群,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踉跄的响。走出报告厅时,夜风带着寒意灌进衣领,她却像是毫无察觉,只是死死盯着远处东京塔的灯火,眼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
“天道好还……”她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时,泪水终于冲破眼眶,顺着脸颊滚落,“曹君,你说……我们真的没有回头路了吗?”
远处的学术报告厅还在传出喧哗,而庆应义塾大学的夜色里,樱井美子的哭声轻得像片飘落的樱花,却在我心头砸出了千斤重的回响。林文渊的话或许尖锐如刀,但那刀刃划破的,又何尝不是这个民族最痛的伤口?
夜风卷着樱花的残瓣掠过衣襟,我和樱井美子并肩走在庆应义塾大学的石板路上。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被道旁的银杏树影切割得支离破碎。远处的学术报告厅还亮着灯,隐约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像一场未熄的野火。
“我祖父是军医。”樱井美子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驻扎在满洲的时候,他管过伤员——也管过‘特殊输送’的档案。”她顿了顿,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小时候我在他书房见过张照片,关东军医院的院子里,中国劳工跪在雪地里……他说那是‘防疫演习’。”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在掌心划出凌乱的纹路,“直到去年整理他的遗物,才在日记里看到真相——那是731部队送来的‘实验材料’。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夜不能寐’,却再没下文了。”
我没接话,只是看着她映在地面上的侧脸。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校园里的老建筑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爬山虎的藤蔓沿着石墙蜿蜒而上,却遮不住墙缝里渗出的历史寒意。那些砖石垒砌的拱门,像一个个沉默的惊叹号,悬在我们头顶——庆应义塾大学的前身,正是明治时期福泽谕吉创办的兰学塾,而福泽谕吉的头像,至今印在万元日币上。
“今年是抗战胜利80周年。”我低声说,“北京的抗战纪念馆在翻新,要新增3000件文物,其中有件731部队的实验记录副本,是俄罗斯档案馆刚解密的;南京的和平公园种了80棵银杏,每棵树下都埋着块刻着地名的石头——从上海到长沙,从缅甸到塞班,都是当年战斗过的地方。上周我看新闻,有群日本中学生自己组织了‘谢罪之旅’,捧着鲜花去了南京,被当地老人拉着手说‘要好好活着’。”
樱井美子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我时,眼里的水光又涌了上来:“可那样的孩子太少了。首相官邸前几天还在辟谣‘未计划参拜’,却没说‘永远不参拜’;教科书审定会上,‘南京事件’的遇难人数又被‘调整’成‘大量不明’;连民间团体想办场日中友好音乐会,都要被右翼分子泼红漆,主唱还收到了带子弹的威胁信……”她的声音发颤,“曹君,你说,要是我祖父还活着,他会指着照片说‘这是罪’吗?还是会像那些人一样,把血债说成‘历史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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