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归途上的暗流与无声的清算(1 / 2)
北归的路途,对这支曾经代表着晋国荣耀的军队而言,成了一场漫长而公开的凌迟。没有了出征时的旌旗招展,甲胄鲜明,只剩下丢盔弃甲、相互搀扶的残兵败将。沉默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只有伤兵的呻吟和车轮碾过坑洼路面发出的沉闷声响,打破这死寂。沿途的晋国城邑,百姓们远远看着这支狼狈不堪的队伍,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失望,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无人欢呼,无人犒劳,甚至连基本的补给都显得迟缓而敷衍,仿佛在刻意与这支“败军”划清界限。
赵朔骑在马上,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肯弯曲的青松。但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嘴唇因缺水而干裂出血痕。他拒绝了亲兵让他乘坐马车的建议,固执地要以这种方式,与麾下士卒共同承受这份屈辱。他的目光始终望着北方,新绛的方向,那眼神深处,不再是战场上的决绝与悍勇,而是化不开的冰霜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只有偶尔紧握缰绳以至于骨节发白的手,泄露着他内心汹涌的暗流。
韩厥驱马跟在赵朔侧后方,忧心忡忡。他不仅要安排撤退事宜,安抚军心,更要时刻警惕着可能来自内外的威胁。他早已派出数批心腹轻骑,携带不同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先行返回新绛。他必须抢在别有用心者之前,将战场的真实情况(尤其是赵朔断旗的壮举和最终为保全大军而忍辱负重的决断)传递出去,尽可能地为赵朔争取舆论上的主动,尽管他知道,这希望极其渺茫。
就在赵朔大军尚在泥泞中艰难跋涉之时,新绛,晋国宫廷之内,早已是暗流汹涌。
郤克的府邸密室中,烛火摇曳。他面前摊开着一封刚刚收到的、以特殊渠道传递的密信。信中的内容,详尽描述了鄢陵之战的“过程”:赵朔如何刚愎自用,拒绝稳妥战术,导致大军陷入苦战;如何为了个人功业,驱使士卒送死,造成巨大伤亡;最终如何在楚军压力下,屈膝求和,签下丧权辱国的盟约,承认晋国战败……信中,赵朔那断旗一击的壮举被轻描淡写地略过,甚至被隐晦地暗示为一种鲁莽和绝望下的疯狂之举。
郤克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计谋得逞的笑意。他不需要完全编造,只需要将事实进行巧妙的裁剪、放大和引导,就足以将赵朔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立刻,将这份‘战报’,通过我们的人,呈递给君上。”郤克对心腹吩咐道,声音低沉而阴狠,“记住,要表现得痛心疾首,要强调赵朔之败,损我大晋国威,动摇霸业根基!更要提醒君上,赵朔携重兵在外,如今新败,其心……难测啊!”
不久之后,晋宫深处。
晋景公看着那份被精心修饰过的“战报”,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他看到的,不是数万将士的浴血奋战,不是赵朔为保全主力做出的痛苦抉择,而是“惨重伤亡”、“屈辱盟约”、“承认战败”这些刺眼的字眼,以及郤克等人隐晦暗示的“赵朔权柄过重、尾大不掉”的警告。
“砰!”晋景公勐地将面前的玉镇扫落在地,摔得粉碎。“赵朔!寡人予你重兵,寄你厚望,你便是如此回报寡人的吗?!”愤怒中,夹杂着一种被冒犯的君王威严,以及更深层次的、对权臣的恐惧。那封他之前发出的、意图制约赵朔的密诏,此刻在他心中,更像是一种先知般的预见。
“君上息怒。”身旁的近侍小心翼翼地劝慰。
“息怒?你让寡人如何息怒!”晋景公低吼道,“我大晋百年声威,竟毁于一旦!他赵朔还有何面目回来见寡人?见列祖列宗?!”
这一刻,对赵朔功高震主的忌惮,对战败损失的痛心,对屈辱盟约的愤怒,以及对可能到来的权力挑战的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晋景公心中对赵朔的信任,彻底降到了冰点。
就在郤克的密报搅动风云的同时,韩厥派出的第一批心腹,历经艰辛,终于抵达了新绛。他们没有直接求见国君,而是首先秘密拜访了中军佐栾书。
栾书府上,烛光下,这位以智谋和谨慎着称的卿大夫,仔细聆听着来使的叙述。来使详细描述了战场真实的惨烈,楚军的绝对优势,赵朔如何身先士卒,魏颙如何重伤,“武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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