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血色黎明与止战的号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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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楚军因王旗坠落而产生的混乱,在楚庄王迅速现身安抚以及各级将领的强力弹压下,并未演变成全线溃败,但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确实被打断了。晋军则趁着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在韩厥的指挥下,勉强重新组织起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延缓了最终审判的到来。

赵朔回到中军临时竖起的简易大纛下,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被亲兵搀扶住。他剧烈地喘息着,甲胄内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和血水浸透。范鞅紧随其后,身上也添了几道新伤。

“清点伤亡……快!”赵朔的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

初步统计的结果令人心寒。中军精锐,尤其是魏颙的“武卒”,战损超过六成,魏颙本人重伤昏迷,被亲兵拼死抢回。左右两翼的伤亡同样惨重,许多建制已被打散,军官伤亡殆尽。整个晋军,还能勉强站立作战的,已不足四成,且人人带伤,箭尽粮绝。

“元帅,”韩厥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我军……已无力再组织大规模反击。楚军虽暂退,但其主力未受根本性重创,一旦天明……”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天色将明,当楚军看清晋军的虚弱,发动最后一击时,就是这支晋国主力彻底覆灭之时。

赵朔望着东方天际那抹微弱的鱼肚白,感觉那仿佛是催命的符咒。他摸了摸怀中那封已被汗水浸得字迹模湖的密诏,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或许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最好的归宿,至少可以保全名节,不至于回去面对新绛那无尽的猜忌和构陷。

然而,看着周围那些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用信任和期待目光望着他的将士,他无法轻易说出“死战到底”这四个字。这些是大晋的根基,若尽数葬送于此,即便他赵朔身死,又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先祖?晋国的霸业,又将如何维系?

与此同时,楚军大营内的气氛同样凝重。王旗被毁的影响是深远的,不仅仅是士气受挫,更是一种心理上的不祥之兆。楚庄王熊侣面色阴沉地坐在帐中,听着将领们的汇报。

“大王,我军伤亡亦十分惨重,尤其是王卒和‘荆尸’,损失不小。”令尹子重语气沉重,“晋军虽疲,然赵朔断旗之举,显是抱定死志。困兽犹斗,若逼之太甚,我军即便获胜,亦恐是惨胜。”

大司马子反补充道:“斥候来报,晋军后方虽无援军迹象,但其营垒尚存,韩厥调度有方,若其据营死守,我军强攻,代价巨大。且……秦人虽与我结盟,然其心难测,齐人亦在观望。若我军在此与晋军两败俱伤,恐为他人所乘。”

楚庄王沉默着。他雄心勃勃,欲图中原,但更是一代理智的雄主。眼前的局面很清楚:全歼赵朔这支晋军主力,代价将是掏空楚国的精锐,而且未必能百分百成功(赵朔很可能焚毁粮草辎重,据营死守)。届时,楚国将元气大伤,不仅北上争霸成为泡影,甚至可能引来周边国家的觊觎。

是拼着国力大损,换取一个惨胜,还是……见好就收?

他回想起赵朔那决死冲锋和断旗一击的悍勇,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凛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这样的对手,与其将他逼到绝路同归于尽,不如……

“传令下去,”楚庄王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天明之后,各部整军列阵,保持压迫态势。但……暂不发动总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派出使者,持寡人节杖,前往晋营。告诉赵朔,寡人怜惜两国士卒性命,不忍再见更多死伤。若他肯承认此战楚胜,并承诺三年之内,晋军不得南渡黄河,与我争郑……寡人,可放他一条生路,让其率残部北归。”

这是一个极其高明的外交策略。不要求割地,不要求称臣,只要求一个名义上的胜利和一个暂时的战略承诺。这既保全了楚国的面子,实现了“败晋”的战略目标,又给了赵朔和晋军一个体面撤退的台阶,避免了最坏的结果。更重要的是,此举可以向天下昭示楚国的“仁义”和强大,离间晋国国内本就存在的矛盾——赵朔是签了这个“城下之盟”才得以生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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