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砺锋于血(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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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福瑞记后巷,第三块活砖,张掌柜亲手所接!真金账拓本,已随八百里加急密匣,直抵都察院左都御史沈大人案头!风已起于青萍之末!” 石头语速极快,字字清晰如刀凿斧刻。
项崮笙微微颔首,眼中寒芒一闪即逝。
“陈魁。”
“末将在!” 陈魁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牵动断臂,血涌如注,却恍若未觉。
“断臂,接好。” 项崮笙的声音毫无波澜,“骨头若再碎,就换根精钢铸的。没有下一次机会。”
“末将——遵命——!!!” 陈魁独臂死死拄着卷刃重刀,眼中死灰燃尽,只剩下焚尽八荒的复仇烈焰!
项崮笙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面在血色残阳中猎猎抖动、虽残破却再不倒下的“镇岳”玄旗,看了一眼旗杆下眼中火焰熊熊燃烧的儿子,再无丝毫留恋,猛地一扯缰绳。乌云踏雪前蹄扬起,踏碎一片血泥。
墨色的玄甲洪流如同分开血海,无声而迅疾地让开道路。沉重的马蹄声骤然密集,踏着敌人的残肢断骸,踏着未熄的战火,踏碎如血残阳,如同碾过一切魑魅魍魉的骸骨,轰然向南,绝尘而去!蹄声如雷,擂响毁灭与新生的序章。
沉重的蹄声迅速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血色暮霭深处。战场核心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零星的哀嚎。项易的目光死死锁住父亲留在深厚血泥中那最后一个清晰的马蹄印痕,仿佛要将这印记烙入灵魂。
片刻,他的视线缓缓抬起,越过破碎的辕门,越过燃烧的营帐,越过尸骸遍地的旷野,投向北方那莽莽苍苍、如同巨兽脊背般起伏的群山轮廓——北莽原的方向。
他咬着牙,额角青筋因剧痛和用力而暴凸,一只手死死抓住那重新竖立却已断裂的旗杆,另一只手撑着冰冷粘腻的地面,一点点,无比艰难却又无比坚定地,站了起来!颈侧蛛网般蔓延的青黑毒纹,在他钢铁般意志的强行压制下,剧烈地蠕动了几下,竟似黯淡、退缩了几分!
“阿苏。” 项易的声音依旧嘶哑,如同砂轮摩擦铁块,却透出一种破开混沌、淬火重生般的冰冷与锐利。
一直如同项易身侧一道凝固阴影般沉默的阿苏,无声无息地踏前半步,从浓重的暮色与血腥中完全“浮”了出来。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风干的岩石,唯有那双深陷眼窝里,两点寒芒如同淬炼了万载的毒针针尖,冰冷、死寂、毫无波动地锁住他的主君。枯哑的声音第一次响起,如同钝刀刮过锈蚀的铁皮:“世子。”
“北莽原的影桩,能动用多少?最快的刺,何时能抵黑风坳?” 项易的目光穿透沉沉暮霭,投向那片亡命徒与杀戮者盘踞的深渊之地。
阿苏枯槁的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眨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枯哑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精准:“能动用十七处暗桩。最快的刺,三人。鬼手施毒,无影潜形,碎颅雷洪破坚,最快三日即至。”
项易缓缓点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刮刀,扫过断裂却重新挺立的旗杆,扫过旗杆底座那片吞噬了十数条忠魂的刺目猩红,扫过陈魁兀自滴血的断臂伤口,最终,定格在父亲离去的南方天际,一字一句,冰冷如万载玄铁,掷地有声:
“脊梁骨不够重,就去北莽原的尸山血海里淬火!刀不够快,就去磨刀石上沾着仇敌的血磨!备马!即刻出发,去北莽原…选刺!选最快、最毒、最狠、最不要命的刺!赵元培那颗狗头,我要亲手钉死在他赵家京观的最高处!用他的血,染红我的旗!”
阿苏微微躬身,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整个人如同融入浓墨的墨汁,无声无息地退入项易身后那片迅速蔓延的暮色阴影之中,只留下一句枯哑冰冷、却仿佛带着血腥气的回应,在充斥着死亡味道的空气中幽幽散开:
“影刀…领命。刺至,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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