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诺重如山海,稚心映暖阳(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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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露在荷叶上滚成珍珠时,雪儿正对着个红木匣子发呆。匣子里躺着本牛皮笔记本,第一页歪歪扭扭写着“陪雪儿放纸船”,旁边画着个哭脸——那是我当年补记承诺的本子,被她锁了十年。

“爸,”她指尖划过纸页上的哭脸,声音像浸了晨露,“你当年在本子上画这个,是不是怕自己再忘事?”

我从厨房端出盘桂花糕,是按她五岁时爱吃的方子做的,糖霜撒得厚厚的。“何止怕忘,”我把盘子推到她面前,热气腾起的白雾里,仿佛能看见当年她噘着嘴的模样,“恨不得刻在军徽上,天天看着。”

雪儿搬了个藤椅坐在我对面,阳光透过她的发梢,在糕盘上投下细碎的金斑:“那我开始问啦?第一个,爸爸,你承诺再也不放我鸽子的时候,是认真的吗?”

是,比立军令状还认真。我蹲在你面前,举着这笔记本说“以后记在这里,忘一次罚我抄一百遍”,你盯着本子上的哭脸,突然“噗嗤”笑了。后来每次答应你事,我都当天记上,连“明天给你修木剑”这种小事都不放过。有次演习到一半,想起答应陪你看星星,硬是跟副将换了班——原来男人的承诺,在孩子面前从来都不能含糊,那些写在纸上的字,都是刻在心上的债,得用一辈子去还。

“是,”我捏了捏她的耳垂,比当年圆润了不少,“爸这辈子,就没对谁这么认真过。”

“第二个,你抱着我的时候,有没有偷偷擦眼泪呀?”

有,藏在你头发里擦的。你说“爸爸别难过”时,我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怕你看见,赶紧把脸埋在你头顶,蹭了蹭。你头发软软的,带着桂花膏的甜香,把眼泪的咸味都盖过了。后来你说“爸爸脖子湿了”,我赶紧说“是露水”,你却伸手摸我的脸,说“爸爸哭了”——原来父母的眼泪,从来都藏不住,那些被孩子戳破的伪装,是最真的心疼。

“有,”我声音有点哑,“被我家雪儿懂事得疼哭了。”

雪儿往我身边挪了挪,藤椅“吱呀”响了一声:“第三个,当时你是不是觉得我突然长大了?”

是,觉得怀里的小肉团一夜之间长了翅膀。你明明前一天还在为块麦芽糖哭鼻子,第二天就拍着我手背说“爸爸有正事就去忙”,那小模样,比军营里任何老兵都通透。我抱着你往荷塘走,突然觉得脚步沉了——原来孩子的成长,往往藏在某个瞬间,前一秒还是要糖吃的小丫头,后一秒就成了能替你分忧的小大人。

“是,”我笑了笑,眼角发潮,“觉得我的小丫头,突然能护着爸爸了。”

“第四个,你开会开了那么久,是不是也很想早点回来陪我?”

是,像揣着颗滚烫的炮弹。会议开到后半段,我总看怀表,指针每跳一下,心就揪一下。老司令说“青木你今天不对劲”,我差点说“我得回去陪我女儿”。散会时我跑着回府,军靴踩在石板路上“咚咚”响,比冲锋号还急——原来再重要的军务,在孩子的期待面前都得让步,那些藏在“想回去”里的急切,是父亲最真的软肋。

“是,”我指着窗外的石板路,“当时就想,跑快点,再快点。”

“第五个,我生你气的时候,你有没有晚上睡不着觉呀?”

有,睁着眼睛数你房间的钟声。第一天数到一百二十下,听见你翻身的动静,赶紧爬起来想看看,又怕你不理我;第二天数到两百下,想起你妈妈生前说“雪儿气性大,得好好哄”,眼泪就下来了;第三天刚数到五十,就听见你哭着喊“妈妈”,我在门外站到天亮——原来孩子的气,从来都堵在父母心口,那些睁着眼睛到天亮的夜,是用愧疚熬的。

“有,”我把笔记本推到她面前,“数着钟声盼天亮,盼着我家雪儿消气。”

雪儿忽然从背后拿出个布偶,布偶举着本小本子,上面画着个举着军徽的大布偶。“爸,这个给你。”她把布偶塞进我怀里,“你当年举着本子发誓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在想‘再也不能让雪儿哭了’?”

布偶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我当年缝的木剑剑鞘。我望着她眼里的光,那光里有晓眉的影子,眼泪没忍住,掉在布偶举着的小本子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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