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案牍疑云(2 / 4)
字!这绝非漕船上常用的、用于固定船板的普通楔子该有的标记,倒更像是某种秘密的联络暗号,或是归属的印记。
疑点四:李璋的武断批驳。 崔?在卷宗附件中,找到了那份被提刑司正式行文驳回的翻案请求。呈请人是一名姓王的妇人,是永丰号上那名遇难舵工的遗孀。她在状词中泣诉,其夫在出事前数日,曾在家中忧心忡忡地提及,永丰号这趟差事“惹了不该惹的人”,神色惶恐,似有极大隐忧。然而,这份带着血泪的陈述,在提刑司的批驳文中,被轻描淡写地定为“妇道人家,惊惧过度,所言皆是无稽揣测,不足为凭”。落款处,是提刑官李璋那笔力劲瘦、却透着一股冷硬决绝的签名。李璋此人,崔?有所耳闻,乃是夏竦颇为赏识的干吏,以“断案明快”着称,只是这“明快”背后,是否藏着别的意味?
疑点五:仵作的“意外”身亡。 最让崔?心底泛起寒意的是,当他为了更全面了解此案,翻查与汴河漕运、刑狱相关的其他卷宗时,无意间看到一条简短的记录:当初负责勘验永丰号十五具尸首的那位提刑司老作作,姓冯,于半年前——恰好是永丰号案彻底归档、风平浪静之后——某夜收工回家途中,“意外”失足跌入汴河,溺水身亡。案卷记录为意外,无人深究。一个经验丰富的官府作作,会如此轻易地“失足”落水?这时间点,巧合得令人心惊肉跳!这简直像是有人在事后清理痕迹,灭口!
窗外的风忽然猛烈了一些,呼啸着掠过屋脊,吹得紧闭的窗纸噗噗作响。案头那盏孤灯的火焰被风势所扰,剧烈地摇曳起来,将崔?凝重的脸色映照得明暗不定,变幻莫测。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卷宗,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那枚冰冷而粗糙的铁楔。一条看似普通的漕船沉没事故,十五条人命,背后牵扯出的,恐怕绝不仅仅是天灾或意外,而是一张足以让提刑官压下翻案请求、让经验丰富的作作“意外”死亡的、无形而巨大的黑手!这铁楔上模糊的“青”字刻痕,究竟指向何方?是某个组织的代号?还是某个人的标记?
暂时将永丰号沉船案的重重迷雾压在心底,崔?取过了旁边另一份卷宗——那桩看似寻常却透着一丝不寻常气息的失窃案:致仕龙卫军老将军石震府邸祖传宝刀“断岳”被盗案。
案卷记录确实简洁明了:三日前夜间,贼人潜入石府,目标明确,直取书房中悬挂的祖传宝刀“断岳”,得手后悄然离去,未惊动护卫,现场除被撬开的后院角门铜锁外,几乎未留下任何痕迹。开封府初步勘查后,定为技艺高超的惯偷所为,已行文各坊市、关卡严加查访。
崔?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失窃时间上——“三日前夜间”。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信息:王仲玉在望湖楼的接风宴上似乎随口提及,那夜宫中正设宴款待北地来的使者,石老将军作为功勋宿将,奉旨入宫陪宴。贼人选择的这个时机,精准得令人发指!恰好是府中主人不在、防卫可能相对松懈的时刻。
他又仔细翻阅了左军巡使孟川报上来的现场勘查记录。记录描述,贼人是撬开了后院一扇较为隐蔽的角门上的铜锁潜入,对府内路径极为熟悉,径直前往书房,取下墙上宝刀,随即原路退出,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如入无人之境。现场除了那被撬坏的铜锁,没有脚印,没有遗留物品,没有打斗痕迹,显示出贼人心理素质极佳,且对石府内部布局了如指掌。
“目标如此明确,只为这一柄宝刀……”崔?沉吟低语。石震乃是军中宿将,曾随狄青征战西北,威名赫赫,虽已致仕,余威犹存,其府邸护卫即便不比当年森严,也绝非寻常毛贼敢轻易觊觎,更遑论如此精准地下手。这贼人,不仅胆大包天,而且必然做过周密侦查,对石府的格局、宝刀的存放位置、乃至老将军那晚的行踪都一清二楚。这绝非普通窃贼所能为。
他想起叶英台曾透露的,关于西夏“一品堂”密探在汴京活动日趋频繁,以及漕帮近期与某些神秘柜坊资金往来异常的消息。一柄象征着勇武、军功与家族荣耀的祖传宝刀,若落入敌国密探手中,其象征性的挑衅意义和可能引发的政治风波,远胜于宝刀本身的价值。此案,恐怕绝不能以寻常盗窃视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