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两口子戏迷(2 / 3)
住哭了出来。永昶伏在大舅的肩膀上,哭着说,大舅,我没有爹了,我没有爹了。
永昶的一句话引来一大片哭声,这是一个儿子的哭诉,那份锥心感同身受。人,无论活多大岁数,在父母跟前永远是小孩,可以撒娇,可以欢闹,还可以耍无赖,谁让自己是孩子呢。可是,一旦失去父母,再小的年龄也不是孩子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亲不待,远不是年龄大小所能承载,永昶的撕心裂肺,诸多人心有戚戚。
成殓是一个仪式,棺材盖一阖,意味着逝者永远离开了阳世,亲人更无缘目睹了。梆梆的敲击声响起,隔绝了阳世和阴间,至此,无论贫贱还是显赫,善良还是卑劣,一个人的一生也就盖棺论定了。
男人成殓的时候,苗褚氏端坐在里屋的床前,身边陪着憨柱的女人。几个嫂子的到来让她有些许的心安,她已不再像男人刚逝去时那么无助。世俗里,小姑子和嫂子处的好的不能说没有,但是凤毛麟角。可苗褚氏不是,这个当初被一大家子男人宠爱的小妹妹,和几个嫂子处得像姐妹。每次回娘家,苗褚氏都要住上几天,挨个和嫂子聊上半宿,家长里短,地里收成,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孩子。几个嫂子之间虽然也有罅隙,但都拿这个小姑子贴心,什么话都啦,妯娌间的龃龉也不避她。她倒不是扯舌头的人,只在里面说好话,修复着她们微妙的关系。
路奠之后,天已不早了,二排席的人逐渐离席,打着饱嗝去门口听喇叭。听闻苗家庄有戏看,四周好几个庄子的人也来了,像赶集一样,挤得水泄不通,墙头上,柴草垛上,甚至枣树上都站满了人。闸风了,气温却极低,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去。临时搭起的戏台上,山南有名的金嗓子,正在台上唱着秦香莲吊孝。闲了一冬的庄户人,哪肯放弃这个热闹的场景回家睡觉啊,个个缩着脖子,双手拢在袖筒里眼睛都不眨吧地盯着台上扮做秦香莲的凤芝。
带着不足以为外人道也的心思,死者苗肇庆的几个妻侄轮番着点戏。金嗓子凤芝喜忧参半,这是她唱戏以来点戏最多的一次,当然也是得赏最多的。递上来的可都是闪亮的大洋。忧得是这都快半夜了,人群却没有散去的迹象,相反,都像刚扎翅膀的小公鸡,个个引颈观望,似乎不听过瘾誓不罢休。
头排席一罢,褚亚青就走了。临走前他交代儿子和几个侄子,务必把台面撑起来,不能让人小看了褚家,然后带着两个家丁回了青石镇。褚家的几个年轻的子弟,怎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尤其是两个没娶亲的生瓜蛋,兜里的闲钱无处花,上的赏钱一个比一个多,直把周围的人看傻了眼,一个劲喊好。
喇叭班子的头头顾长水满脸红光,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面对这样少见的金主,顾长水掏出平时舍不得抽的老刀香烟,挨个给褚家的子弟上烟,弓着腰连说多谢捧场。褚家的几个子弟倒是没表现的多么不耐烦,眼盯着台上,嘴上道着客气,递过来的香烟却一个人都没抽。
吹喇叭乃是下艺,素来不被人看起,冷言冷语见的多了,倒不觉得褚家子弟的回应多么令人难堪。确实,永昶的这几个表哥根本没把顾长水当回事,他们依次赏钱,为的是苗褚两家的脸面,和喇叭班子的表现无关,和凤芝的表演无关。要说一点私心,也就是年轻人的虚荣吧。每扔出一块大洋,收获震耳的叫好声,这感觉非同一般。尤其是许多许多的眼光聚集褚家的几个子弟身上,两个没娶亲的小伙霎时红了脸蛋,不由挺直了腰板,众目睽睽的感觉不啻于一阵温暖的春风,吹开了他们内心懵懂的坚冰,从而让他们知道了有一种东西叫做脸面。
顾长水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多余,嘴里说着多多担待,弓腰回了后台。
外边锣鼓喧天,咿呀的唱腔悠悠荡荡钻进来。永昶盘腿坐在棺材东边,此刻的他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也打心眼里接受了父亲已经离去的事实。母亲没有吃饭,在里屋的床上歇着。娘俩沉默了许久,母亲先开了口。她交代永昶,困了就睡会,没有人说闲话。永昶应着,脑子里却是父亲活着时的音容笑貌。适才三木匠钉棺材的时候,他嘴里喊着爹躲钉,其实心里已经空了,他想不出未来没有父亲的日子会是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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