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库列斯克篇-2第一次崩塌(1 / 6)
时间在K-73矿星深层居住点delta,是以能量配给周期、钻头磨损更换次数以及岩层开采进度来模糊计算的。库列斯克在昏暗、压抑且充满规律性轰鸣的环境中,如同矿道壁上那些依靠微量放射性和湿气存活的暗色苔藓,缓慢而坚韧地生长着。童年那次因库岩失误而引发的险情,像一道冰冷的烙印,深深地刻入了他的骨髓,使他比同龄的任何族人都更深刻地理解“秩序”二字的重量。那不仅仅是规则,是生存的保障,更是一种近乎神圣的、维系着这黑暗世界中脆弱群体生命的律令。
数年过去,库列斯克的身形逐渐拉长,虽然依旧带着少年人的单薄,但长年累月的辅助劳作——推拉载满矿石的小型矿车、传递工具、清理碎渣——已经让他覆着暗红色皮肤的骨骼和肌肉,显现出属于矿工种族的、初具规模的坚韧轮廓。他头上那些红黑纹理的尖角愈发粗壮、狰狞,但依旧被那副特制的、如今已与他角身生长部分嵌合的金属箍紧紧束缚着,冰冷的金属边缘磨蹭着角质的根部,成为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约束”的物理存在。他的面庞线条更加硬朗,那双在幽绿苔藓光下呈现深色的眼睛,大多数时候都如同两口废弃的竖井,沉静、缺乏波澜,只有在他全神贯注感知环境细微变动时,才会偶尔掠过一丝如同稀有矿物反光般的锐利。
他不再仅仅是跟随在父亲库铎身后的“深暗之子”,而是开始承担起更具体的、属于一个准成年矿工的责任。他的工作区域,也从相对“安全”的主矿脉周边,逐渐扩展到了一些正在开拓中的、风险更高的新支脉。负责带领和教导他的,除了沉默寡言的父亲,还有一位名叫库鲁姆的老矿工。库鲁姆是居住点里经验最丰富的“探脉者”之一,他能通过舌苔品尝岩石粉末的细微差别来判断矿物成分,能通过敲击岩壁听回声,在脑海中勾勒出后方数十米内岩层的结构和稳定性,其精准度堪比那些时灵时不灵的便携探测器。库鲁姆的脸上布满了比库铎更深的沟壑,那是岁月和岩尘共同雕琢的作品,他左腿有些微跛,那是年轻时一次岩爆留给他的纪念。
“小子,看这里,” 库鲁姆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岩石,他粗糙的手指指着前方一条新开凿的矿道侧壁,那里岩石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均匀的暗沉,“颜色发暗,颗粒感变细,还带着点潮气。这说明什么?”
库列斯克凑近了些,几乎将脸贴在冰冷的岩壁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捕捉着那混杂在浓重粉尘味中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湿霉气。然后,他伸出带着厚茧的指尖,轻轻刮下一点岩粉,在指间捻动。
“岩层应力有变化,” 库列斯克的声音低沉,语速平缓,这是他长期在需要保持安静的环境中养成的习惯,“可能含有吸水矿物,结构不稳定。需要额外支护,钻探振动频率也要降低,避免共振。”
库鲁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他点了点头,用手中那根充当手杖兼探测棍的旧镐柄敲了敲那块岩壁,发出“叩叩”的闷响。“耳朵凑过来,听。”
库列斯克依言将耳朵贴近。在远处大型钻机沉闷的轰鸣背景音下,他捕捉到了岩壁内部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噼啪”声,像是冰层在缓慢开裂。
“听见了吗?这是它在‘说话’,” 库鲁姆低声道,“它在告诉我们,它累了,承受到极限了。一个好的矿工,不仅要会挖,更要会听。掠夺式的开采,只会引来毁灭。秩序,不仅在于我们如何行动,也在于我们如何理解这片我们赖以生存、也时刻想要吞噬我们的岩石。”
库列斯克默默记下。库鲁姆的教导,是对父亲“秩序即生命”理念的补充和深化。秩序,是双向的,是对环境的敬畏,是对潜在危险的预判和妥协。
这天,他们所在的这支十二人采矿小队,由库铎带领,负责开拓一条代号“七号蛇颈”的新矿脉。据说初步探测显示,这条矿脉深处可能蕴藏着高纯度的“炽能晶核”,一种对阿瑞斯主星能源系统至关重要的战略资源。任务的重要性,使得空气(如果这浑浊刺鼻的气体可以称之为空气的话)中除了常规的紧张,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迫切。
“七号蛇颈”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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