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血色秋分(6 / 7)
更添几分刺骨的寒意。
李岩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目光在妻子和儿子脸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刻入灵魂。随即,他与身旁的宋献策、李之藻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脸上,竟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释然、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那笑意,是对强权的蔑视,是对死亡的超脱,更是对心中信念的最后坚守。
李岩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尘世最后一口浊气吸入肺中,然后朗声开口,那沙哑的声音此刻却如同洪钟,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刑场: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这是文天祥的《正气歌》。诗句出口,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之气。
他身旁的宋献策立刻接口,声音虽然沙哑不堪,却带着一种金石相击般的铿锵与决绝: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年轻的李之藻亦挺直了脊梁,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应和,那声音清越,带着读书人的风骨与不屈: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三人的声音,一人沉稳,一人铿锵,一人清越,在这空旷压抑的刑场上空交织、回荡,如同三道利剑,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尚有良知、尚有热血的人心上。台下的百姓人群中,隐隐传来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有人别过头去,不忍再看,有人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
段正华脸色猛地一变,那朗朗的诗句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神经上,他感到一种失控的恼怒,猛地抓起案几上的朱砂签令,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掷在地上,尖厉的声音划破了空气:
“斩!”
令下,刀落。
几道凛冽的寒光闪过,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利刃切入骨肉的闷响。热血如同压抑了许久的喷泉,猛地从断颈处迸射而出,在空中划出几道刺目的红色弧线,随即重重地泼洒在暗黑色的刑台上,发出“噗嗤”的声响,迅速蔓延开来,浸湿了木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
几位忠臣义士的头颅滚落在台上,脸上犹自带着那抹最后的、复杂的表情。那喷涌而出的、滚烫的赤色,仿佛是这个新生王朝肌体上一道骤然裂开的、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而可怖,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尘土的味道,令人作呕。
人群在番役们的厉声呵斥和驱赶下,开始沉默地散去,如同退潮的海水,缓慢而滞涩。他们低着头,步履沉重,没有人交谈,只留下满地杂乱的脚印、被践踏的枯草,以及刑台上那浓得化不开的、象征着残酷与不公的血色,还有那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血腥气,诉说着这个秋日午后发生的惨剧。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幽灵,迅速传遍了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钻进深宅大院,也流入寻常巷陌。然后,又将随着南来北往的客商、驿卒、流民,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传遍两京一十五省,在无数人心中投下或恐惧、或愤怒、或悲凉的阴影。
光禄大夫府内,戚睿涵六人很快便通过各自或明或暗的渠道,收到了刑场上传来的详细禀报。当听到李岩临终前还惦念着家乡的山林和那条通人性的黄狗,听到宋献策、李之藻与李岩一同在屠刀临颈之际,高诵文天祥的《正气歌》从容赴死时,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红了眼眶,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沉痛压在心头。
白诗悦紧紧攥着拳头,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痕迹,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哽咽,却又异常坚定,仿佛在宣誓:“他们的血……不能白流……绝不能!”
袁薇眼中含着晶莹的泪光,那泪光之后,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与冰冷的决绝,她的语气异常冷峻,像结了冰的湖面:“司马门这是在自掘坟墓。他以为酷刑和杀戮可以震慑人心,让人变成顺从的羔羊,却不知这血海深仇,只会让仇恨与反抗的种子在更多人心中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忠良尽丧,奸佞横行!”
刁如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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