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血色秋分(5 / 7)
夫和年幼孩子锥心刺骨的不舍与担忧。
“娘子,”李岩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关押和拷问而变得异常沙哑,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平静,仿佛暴风雨过后沉寂的海面,“这辈子,是我连累你了。跟着我,没让你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临了,还要受这般的苦楚。”
红娘子缓缓摇了摇头,散乱的发丝拂过她苍白却依旧坚毅的面颊,她嘴角努力扯出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笑意,目光温柔地落在李岩脸上:“跟着你,夫君,从山寨到京城,从江湖到朝堂,这辈子,起起落落,我红娘子,从未后悔过。值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只是……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没能再回白云山草堂后头的那片林子看看,这个时节,山里的栗子该熟了,蘑菇也该冒头了。还有……还有咱家那条从小养大的大黄狗,不知它自己能不能找到食儿吃,会不会被欺负……”
李岩闻言,鼻腔一酸,眼中那强行维持的平静终于被打破,泛起了难以抑制的水光。他仰起头,努力不让泪水滑落,目光似乎穿透了灰蒙蒙的天空,看到了遥远记忆中故乡那苍翠的山峦,闻到了草木的清香。
“是啊……那黄狗,最是通人性,灵性得很。我常带它进山打猎,它跑起来像一阵风,追得野兔满山乱窜,却从不真的下死口,就等着我去……唉,好久,好久没带它进山了……”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怅惘和怀念。
旁边的李君嗣,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听见父母的话,再也忍不住,哽咽着低声道:“爹,娘,别说了……下辈子……下辈子咱们还做一家人,我还给你们当儿子,咱们还住在白云山下,我天天带大黄进山打猎,给你们打好多好多野味!”
李岩心酸又欣慰地看了儿子一眼,那眼神中有父亲的慈爱,也有未能护其周全的愧疚。
另一侧,宋献策与李之藻也在低声交谈。宋献策这位昔日的“宋矮子”,以机变百出、算无遗策着称的军师智囊,此刻脸上竟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炎凉、洞察人性幽微的讥诮与淡然:“李之藻,怕不怕?”
李之藻是个面容清癯、带着书卷气的年轻人,他闻言,嘴角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口,最终只是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附近几人的耳中:“怕?有何可怕?宋先生莫非忘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李之藻钻研西学,深知寰宇之广袤无垠,时间之浩瀚无尽,个人之生死,置于其间,不过沧海一粟,白驹过隙,倏忽而已。能为心中之正道,为我华夏文明之传承与革新尽一份微薄之力,死得其所,死而无憾。”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带着一丝向往与惋惜,“只可惜,未能亲眼见到戚元芝他们偶尔提及的,那铁鸟飞天、巨舰航海、千里传音的盛世景象……那该是何等波澜壮阔……”
宋献策闻言,竟哈哈低笑了两声,笑声牵动了内腑的伤势,引起一阵压抑的咳嗽,他喘息了几下,才道:“说得好,说得好啊。比起那些在司马门面前摇尾乞怜、苟且偷生,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的趋炎附势之辈,你我今日,站着死,才算不负平生所学,不负胸中抱负,不负太祖皇帝当年的知遇之恩!”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岁月:“回想当年,跟着先皇东征西讨,破洛阳,克西安,进军北京,何等快意,何等豪情。仿佛这天下,没有我们踏不平的坎坷。可惜啊,可惜……太祖筚路蓝缕开创的这大顺基业,怕是要被这阉竖,一点一点地蛀空、糟蹋了……”
监斩台上,身穿大红蟒袍的秉笔太监段正华,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天色,又瞥了一眼台下那黑压压却寂静得令人心慌的人群,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与不安。这死水般的安静,比他预想中的百姓欢呼叫好,或者愤恨唾骂,更让他觉得压抑,仿佛那沉默之下,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流。他尖着嗓子,刻意拔高了音调,试图打破这令人不适的氛围,高声道:“时辰已到,验明正身,准备行刑!”
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赤裸着上身的刽子手,捧着那柄沉重而锋利的鬼头刀上前,端起旁边海碗里的烈酒,猛地喷在森寒的刀锋之上,酒水顺着刀身滑落,反射着苍白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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