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访抚州街衢盈笑语,谒先贤祠墓寄幽思(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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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目光转向身旁的戚睿涵和刁如苑,带着询问之意,“看他这些改革措施,其精神内核,若放在我们如今的大顺,不知能否剥离时代的局限,推行得更顺畅些?”

刁如苑沉吟片刻,她习惯从现实和可行性角度思考问题:“时移世易。大顺立国,革除了前明诸多积弊,废除了庞大的宗藩禄米,整顿了胥吏队伍,革新了税制,吏治、军制、社会结构与北宋中后期已有很大不同,来自旧士绅阶层的阻力或许会小一些。但改革之道,千头万绪,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在今日,任何一项涉及利益重新分配的政策,也需慎之又慎,需要精准的顶层设计、可靠的执行队伍和有效的监督反馈。王荆公之志可佩,其行可鉴,其得失更是后世执政者永恒的镜鉴。”

戚睿涵一直沉默地听着,此时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任何一场大的社会变革,都需要与之相匹配的社会基础、执行能力和时机运气。空有理想与蓝图,而无实现它的路径与力量,往往事与愿违,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反弹。我们见证了历史的改变,亲手推动了某些关键节点的转向,更应深刻明白,让一个国家、一个文明持续、健康、稳健地发展,避免内耗与动荡,是何等艰难而又至关重要的事情。抚州今日之繁盛,离不开大顺新政,而这新政,又何尝不是一种站在历史巨人肩膀上的、更为审慎和务实的‘变革’呢?”他的话语,将眼前的历史遗迹与当下的现实紧密联系了起来,引发了众人的深思。

他们在王安石故里盘桓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感受着那跨越时空的精神交汇与思想碰撞,直至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才带着满心的感慨与思索,动身前往下一处。

谭纶墓位于城郊一处山明水秀之地,背靠青峰,面临小溪,风水极佳。墓园规模不大,但规制严谨,神道悠长,两旁伫立着经历风雨侵蚀而略显斑驳的石翁仲、石马、石虎,它们沉默地守护着这位长眠于此的明代名将。墓冢以青石砌成,巍然如山,周围松柏环绕,郁郁苍苍,更添庄严肃穆之感。

谭纶作为明代与戚继光齐名的抗倭名将,并称“谭戚”,他总督蓟辽,整顿边备,功勋卓着。站在他的墓前,来自威海的戚睿涵、白诗悦和刁如苑,心中更是别有一番厚重而复杂的感触。他们的故乡,正是当年倭患最为严重的区域之一,也是“谭戚”曾经奋战保卫过的地方。

刁如苑轻抚着那被岁月磨砺得有些冰凉的墓碑,指尖感受着石质的粗粝,感慨道:“在烟台,在威海,我们见过太多与抗倭相关的遗迹。戚继光将军的水城、炮台,相关的传说故事,几乎融入我们的成长记忆。谭纶将军,作为戚将军的上级与挚友,当年一同奔波于东南海疆,练兵选将,造舰筑城,浴血奋战,方保得沿海百姓一时安宁。没想到,今日因缘际会,我们会来到谭将军的归葬之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乡愁与敬意。

白诗悦凝视着墓冢后那一片苍劲的松林,轻声道:“昔日倭寇为患,沿海不宁,百姓朝不保夕。如今日本已是我大顺藩属,德川幕府遣使称臣,往来贸易,倭寇之患彻底平息,海疆大开,商旅往来不绝,如我们一路所见。谭将军泉下有知,见今日之景象,烽烟散尽,四海承平,或许也能欣慰一些了。将军毕生所求,不外乎国安民乐。”

戚睿涵默默伫立在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如潮水般涌来。从数百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冒险劝阻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到后来多方奔走,艰难促成联顺抗清的局面,再到如今亲眼见证大顺开海拓疆,万邦来朝,这十数年的经历,真如梦幻一般。

历史在这里,因为他们的介入,确实拐了一个巨大而关键的弯。那些原本在既定时空中将要发生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以及随之而来的数百年的屈辱、沉沦、挣扎与追赶,似乎已被远远推开,消散在未曾发生的迷雾里。

眼前的宁静墓园,远处的繁华城市,以及这整个正在焕发新生、走向开放的古老国度,都让他感到一种参与和改变的深沉欣慰,尽管他知道,前路依旧漫长,新的挑战必然会出现,但至少,希望的种子已然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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