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青州账册(2 / 6)
上拖行的“哐当”声,比昨日似乎更加刺耳,仿佛每一步都在强调着他的“警醒”与“不易”。他恭敬地陪在米桂琦身侧,介绍着赈济的“艰难”与“努力”。
他们走过排着长长队伍、眼神大多麻木呆滞、等待着稀薄粥水的灾民面前;巡视了那些看似堆放整齐、账目清晰的官仓。卫曼福对答如流,解释着为何粥稀如水——无非是灾民众多,存粮有限,需细水长流,方能支撑到下一批赈粮抵达。他的语气诚恳,偶尔还会因“无力更好地安抚灾民”而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一切都看似合情合理,几乎无懈可击。
然而,米桂琦多年刑名生涯练就的敏锐,让他捕捉到了一些不和谐的细节。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当他的目光扫过时,有些低阶小吏会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目光闪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在一处粥厂,他故意驻足良久,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分发粥食的整个过程。他敏锐地发现,那个掌勺的吏员,在最初并未注意到他们时,舀粥的动作轻飘而敷衍,粥勺入桶不深;而当卫曼福与米桂琦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他那舀粥的动作明显沉实了几分,虽然依旧清寡,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卫大人治理有方,青州遭此大灾,城内虽物资匮乏,却能保持秩序井然,实属不易。”米桂琦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适时地出言赞许,仿佛已被对方的“勤勉”所打动。
卫曼福连忙躬身,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钦差大人过誉,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只恨能力有限,学识浅薄,不能使百姓尽得温饱,每每思之,夜不能寐,深感愧对陛下信任,愧对黎民期盼。”他抬起袖子,似乎要擦拭眼角,那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几乎能骗过所有人。
午后,米桂琦借口腰伤不适,需回驿馆让随行的魏大夫再行针灸,谢绝了卫曼福的殷勤陪同。回到驿馆那间陈设简单的房间,他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椅中,手指轻轻揉按着太阳穴。表面的平静之下,思绪却如潮水般翻涌。卫曼福的表演堪称完美,但越是完美,越让他觉得虚假。那些闪烁的眼神,那掌勺吏员瞬间改变的动作,都像隐藏在光滑丝绸下的细小疙瘩,触摸得到,却难以抓住实质。
约莫申时初刻,房门被轻轻推开,鲁元浑闪身而入,又迅速将门掩好。他的面色比离开时更加凝重,眉宇间锁着一团化不开的阴云。
“大人,有发现。”鲁元浑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空气中的什么,“属下依照您的吩咐,几经周折,总算设法接触到了一位在户房任职多年的老书办。此人颇为谨慎,属下许以重金,并再三保证其家人安全后,他才稍稍松口。”
米桂琦目光一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据那老书办透露,青州府近月来的账目,明面上看,确实是将朝廷拨付的粮饷尽数用于赈济与军资,各项开支条目清晰,似乎并无贪墨。但实际入库与出库的数目,经手人都心知肚明其中有猫腻,库中存粮,远不及账上所记。只是……”鲁元浑顿了顿,“只是上下皆被敲打过,无人敢言。他还提到,同知商征贸大人近日常常于深夜,在私宅或偏僻酒楼秘密会见一些外地来的商贾模样之人,行踪诡秘。而且,负责具体粮饷调拨的司农肥准鸿,似乎知晓内情,但此人乃是商征贸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关系密切。”
“肥准鸿……”米桂琦沉吟着,将这个名字在齿间反复咀嚼。这是条重要的线索,一个可能撬开缺口的薄弱环节。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几声有节奏的鸟鸣——这是王茂祝返回的暗号。片刻后,王茂祝带着一身风尘与疲惫悄然而入,他甚至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急切地汇报:“大人,城外情况,比城中所见尤甚数倍。许多偏远村落已有人饿死,尸骨草草掩埋,情形凄惨。属下暗访时,偶遇一老农,许是心中苦闷,多喝了几杯劣酒,醉后抱怨,说前几日夜里,他起夜时,曾亲眼见过大队粮车,约有二三十辆之多,并未往灾区分发粮食的官道走,而是悄悄转向了东南方向的官道。他原以为是运往其他受灾州县周转,可后来却再未见有粮车返回补充。此事他不敢与人言,只当是自己眼花。此外,属下设法接近了几处守城兵营,听到兵士中有怨言,言说军饷拖欠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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