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歧路忠魂(5 / 8)

加入书签

重枷锁后的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夫人所言……句句在理,如醍醐灌顶。”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份沉静的力量,“我黄得功一生自负忠义,却也不能愚忠至死,更不忍见麾下数万儿郎因无道昏君之故,枉送性命于这无谓的内战之中,亦不能让田雄兄弟的血……白流。这南京……不,这北京朝廷,自今日起,已无我黄某立锥之地了。”这句话说完,他感到一种虚脱般的轻松,随之而来的是对未知前途的沉重,但至少,方向已经明确。

决心既下,靖国公府邸在夜色掩护下,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悄然却高效地运转起来。府内压抑的气氛为之一变,虽然依旧紧张,但却多了几分目标明确的行动力。

黄得功首先秘密召集了数十名绝对忠诚、跟随他多年的亲兵家将,这些人多是同乡子弟,身家性命早已与黄得功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将情况简略告知,隐去了夫人劝说的细节,只言陛下听信谗言,已不容我等,田雄将军含冤而死,下一步恐怕就要鸟尽弓藏,欲另寻出路,以求生存。这些亲兵早已对朝廷粮饷不继、赏罚不公心存怨愤,又感念黄得功平日恩义,加之田雄惨死带来的兔死狐悲之感,竟无一人异议,皆面露决然之色,表示愿誓死追随国公,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府中仆役也被暗中动员,罗夫人亲自出面,只挑选那些世代在家、或签了死契、家小皆在黄家控制下的心腹之人参与行动,许以重利,并严密封锁消息。金银细软、地契票据等贵重物品被迅速打点装箱,而那些笨重的家具、古玩字画则只能忍痛舍弃。罗夫人亲自指挥内眷收拾行装,孩子们也被严厉告知不许声张,府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忙碌,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气氛紧张而有序。连马厩里的马匹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寻常,喂足了草料,备好了鞍具。

翌日,天色未明,东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整座北京城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睡梦之中,只有更夫梆子的余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靖国公府邸的侧门悄然打开,一行数十人的队伍鱼贯而出。黄得功与家眷乘坐着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厚重的车帘垂下,隔绝了内外。

亲兵们则扮作商队护卫模样,押送着十几辆装载箱笼的大车,上面覆盖着防雨的油布。马蹄都用厚布包裹,车轴也仔细上了油,行进之间,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如同幽灵般融入了灰暗的晨雾之中。

队伍沉默而迅速地穿过尚显空旷的街道,向着西直门方向行进。城门初开,守城的兵卒睡眼惺忪,抱着长矛倚在门洞边,查验了靖国公府的令牌——这是黄得功昨日特意从兵部讨来,用以“巡查城外防务”的,手续齐全,并未引起怀疑,守门军官甚至还对这位位高权重的国公爷挤出几分讨好的笑容,并未过多盘问便予以放行。

当车轮碾过护城河的石桥,发出沉闷的滚动声,将那座巍峨的、象征着权力顶峰的皇城彻底抛在身后时,端坐车中的黄得功忍不住再次掀开车帘一角,回望了一眼那在晨曦微光中轮廓逐渐清晰、却愈发显得冷漠无情的城楼。那里,曾是他誓言效忠的地方,曾是他功成名就的象征,承载着他半生的戎马荣耀。而如今,他却以这样一种近乎逃亡的方式离开,如同丧家之犬。心中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幻灭感,以及一丝挣脱牢笼后的复杂悸动。他放下车帘,闭上眼睛,靠在颠簸的车厢壁上,不再回头,将前半生的信仰与荣耀,连同那座城池,一起留在了身后逐渐亮起的天光里。

队伍一路向西,经昌平,出居庸关,进入更为崎岖的山西地界。沿途,黄得功尽量避开大的州县驿站,专走小路,风餐露宿,夜宿荒村野店,或是干脆在野外扎营。他深知,自己叛逃的消息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开,朝廷必然震怒,派兵追缉是迟早的事。他必须尽快进入顺军的控制范围,每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亲兵们警惕地护卫着车队,斥候前出侦察,气氛始终紧绷。

数日之后,黄得功一行人历经艰辛,跋山涉水,终于抵达了西安府地界。这里的风貌与北京周边截然不同,田野间秋作物长势尚可,虽谈不上富庶,但少见荒芜。早有顺军的哨探发现了这支形迹可疑却又似乎目标明确、带着军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