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沙垒京阙(4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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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与夜色中穿梭。士兵们沉默而有序地将装满泥土的沉重麻袋扛在肩上,或两人用木杠抬着,汇成一股股无声的人流,沿着预先规划好的、尽量利用地形遮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涌向南城墙下。起初,堆积的速度很慢,那小小的土堆在巨大的城墙脚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孩童在海边堆砌的沙堡,随时会被潮水吞没。

果然,正如戚睿涵所预料,城墙上的清军守将,主要是负责南门防务的豪格部下,看到联军不再组织大规模、自杀式的进攻,反而在城外忙忙碌碌地挖土运袋,都感到莫名其妙,继而是一阵哄笑和轻蔑。一些清兵甚至大胆地扒着城垛,指着城外那些蚂蚁般劳作的联军士兵,肆无忌惮地嘲讽,声音顺着风隐隐传来:

“看呐,南蛮子没招了,开始学老鼠打洞了!”

“是不是想垒个土台子给爷磕头求饶啊?”

“瞧他们那傻样,等他们把土山垒起来,盛京的王爷早就带着援军回来收拾他们了!”

“白费力气,这得垒到猴年马月去?”

豪格、鳌拜等清军高层起初也心存疑虑,多次派出精干哨探缒城而下,贴近侦查,回报均说对方只是在单纯地堆积土袋,并无打造大型攻城器械如云梯、冲车、井阑的迹象,作业范围也集中在南门正面一片广阔区域,似乎是想建立某种前沿阵地。

鳌拜性格谨慎多疑,本着“不管敌人做什么,破坏总是没错”的原则,下令城头火炮进行了几次间歇性的、试探性的轰击。炮弹呼啸着划破雾气,落入运土的人群和已经堆积起来的土袋中,造成了一些伤亡和破坏,土屑纷飞,夹杂着惨呼,血肉模糊的景象短暂出现。

但联军很快调整策略,运输队伍更加分散,行动更加诡秘,利用沟壑、残垣断壁掩护,作业时间也更多地集中在能见度低的夜间和黎明黄昏。并且,戚睿涵有意让士兵将土堆的基底铺设得异常宽阔,如同一个巨大的金字塔底座,使得清军火炮的轰击即便命中,也只能削去微不足道的一角,如同拳头打在海绵上,效果大打折扣,反而浪费火药和炮管寿命。

连续几日之后,除了最初几天零星的、效果不彰的炮击,联军的土堆作业并未受到实质性的强力阻击,那土堆的高度,却在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悄然而坚定地增长着。

城上的清军将领们,包括豪格在内,也渐渐松懈下来,认为这不过是敌人的疲兵之计,或是无奈之下的消极举动,意在消耗守军的精神和弹药。他们甚至开始嘲笑联军的愚蠢和徒劳,将主要精力放在了修复其他方向城防以及城内弹压可能出现的骚乱上,对南门外那日渐增高的土垄,不再投以过多的关注,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每日观察上报而已。

就在联军夜以继日堆筑土山,清军逐渐麻痹的同时,紫禁城内,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紧张气氛正在弥漫,那是一种走向绝望深渊的、无声的恐慌,如同缓慢上涨的暗流,侵蚀着每个人的心防。

武英殿内,烛光同样明亮,却驱不散那仿佛凝结在梁柱间的阴冷,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龙涎香和一种类似铁锈的、不祥的气息。多尔衮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独自坐在御阶下的椅子上,面前摊开的不是奏章,而是一张巨大的、标注着各种箭头和失陷城池标记的军事地图。那上面,代表清军控制的区域正在急剧萎缩。

虽然北京城暂时还在手中,但各地雪片般飞来的告急文书,几乎将他淹没:山东全境易帜,飘扬的不是明旗就是顺旗;河南尽失,土寨武装纷纷倒戈;更可怕的是,原本互相猜忌的明军与顺军竟兵合一处,声势浩大,直逼畿辅,断绝了南方援军的可能……

更让他心烦意乱、脊背发凉的是,派去盛京安排退路的心腹带回的消息:沙俄罗刹人对之前割让的外东北之地仍嫌不足,哥萨克骑兵在黑龙江流域频繁挑衅,建立据点;朝鲜军队和东北那些起义的索伦、达斡尔部落配合默契,在辽东一带频频得手,盛京周边已不复安宁,谣言四起。他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而脚下的基石正在一块块崩塌,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殿外传来细微而谨慎的脚步声,孝庄太后牵着小皇帝福临的手,缓缓走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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