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滇南惊雷(5 / 8)
腥的夜晚,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谁知此贼包藏祸心,蛇蝎为性。他暗中勾结了昆明城内一些对我沐府不满或因利忘义之徒,如原巡按御史罗国献等,以为内应。趁三月二十三大营按惯例犒赏军士、城内守备相对松懈之夜,骤然发难。其部众皆为其笼络的亡命之徒,悍勇异常,且早有预谋。一夜之间,叛军攻占国公府,控制府库、粮仓、各主要衙署,四处纵火,围攻忠于我的军营和官员府邸……城内火光冲天,杀声震地……我,我若非部下几位忠勇将领如陈大经、周鼎、李武等拼死护卫,集结了部分亲兵家丁,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且战且退,恐怕……恐怕也已遭其毒手,与那些殉难的部属、眷属一同葬身火海了……” 沐天波的声音有些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猛地将杯中残酒饮尽,似乎想用那辛辣的液体压下翻涌的心潮。厅内一片沉默,只有油灯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巡夜梆子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董小倩心中恻然,她能感受到沐天波那份刻骨的悔恨与悲伤。她轻声问道,语气尽量柔和,以免触动沐天波更多的伤痛:“国公爷,请节哀,保重身体要紧。不知如今云南府内具体情形如何?沙逆叛乱之后,其兵力部署、控制范围,及其后续动向,我们掌握多少?”
沐天波强抑悲愤,用袖角擦了擦眼角,继续道,声音更加沙哑:“据零星侥幸逃出的百姓、商贾,以及我们派出的少量细作冒死传递回来的消息,沙定洲现已完全控制了云南府及周边数座重要城池,如澄江、新兴、禄丰等地。他自封为‘总理滇南诸路兵马大元帅’,并设置了伪官署,任命其党羽分守各地。在昆明,他纵兵抢掠达七日之久,沐氏宗族、旧部凡有不从者,皆遭屠戮……府库积蓄被劫掠一空,民间财物被搜刮殆尽……其兵力,以其本部蒙自精锐为核心,裹挟了部分原守军中意志不坚的兵卒,以及被他威逼利诱的其他一些小土司、头人,如王硕、李日芳、朱养恩等部,粗粗算来,恐有三四万之众,且多为熟悉山地丛林作战的悍卒,战斗力不容小觑。”
他看向戚睿涵,语气愈发沉重,充满了忧虑:“更可虑者,正如戚先生所得密报,此贼确已生出投靠清虏、卖国求荣之心。他控制云南府后,并未急于全力西进攻打楚雄,反而分兵稳固东面通往贵州的普安路、北面通往四川的建昌路等通道,同时派兵南下威胁临安府,其意图不言而喻,正是在为迎接清军南下扫清障碍、铺平道路。若让其得逞,清军一旦自四川建昌或湖广辰州、沅州方向南下入滇,与沙逆内外勾结,则云南全境沦陷,只在旦夕之间。届时,西南屏障尽失,黔、桂、川皆暴露于兵锋之下,天下局势……唉,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 他连连摇头,痛心疾首。
那嵩猛地将手中的酒碗重重顿在桌上,碗里的酒液溅出不少,他怒目圆睁,骂道:“这狗贼,不仅占了昆明,作威作福,还在各地设立关卡,横征暴敛,搜刮钱财粮草,强征各族壮丁为他卖命,弄得各地乌烟瘴气,民怨沸腾。我们哈尼族,还有彝家的禄永命、王扬祖几个大头人,都不服他,联合起来保着楚雄、蒙自这边一些地方,他才暂时没敢全力来打。但他派人来传过话,威胁我们若不归顺,等他请来了‘北边’的天兵,就踏平我们所有山寨,鸡犬不留。我呸,老子怕他个鸟!山高林密,他来多少,老子叫他埋骨多少!”
戚睿涵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竹杯边缘摩挲,大脑飞速运转,将听到的信息与他所知的历史地理知识相互印证。沙定洲的叛乱,其规模、其危害性,尤其是其与外部势力勾结的可能性,远超他最初的想象。这不仅仅是一次内部权力更迭或土司骚乱,而是已经演变为一场可能彻底改变明清之际整个中国南方战局的关键性事件。沙定洲控制了云南的政治经济中心,拥有相当的兵力,并且主动寻求与最危险的敌人——清廷勾结,其威胁等级,在当下这个时间点,甚至暂时超过了正面的某些清军部队。
“沙定洲其人性情如何?用兵有何特点?其内部,是否铁板一块?可有能分化瓦解之处?”戚睿涵追问细节,这些都是未来制定平叛策略,寻找以弱胜强、以少胜多机会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