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铁幕垂江(4 / 8)
下,尽忠难以尽孝,寡人……唉……”这番说辞,显然早已在他心中演练过无数次,说得流畅,却毫无力量,充满了自我开脱的意味。
这番反应,早在戚睿涵预料之中。他并未动怒,而是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放缓了语气,但言辞更加恳切,也更加犀利,直指核心:“殿下,您可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大明疆土尽丧于清虏之手,神州陆沉,社稷倾覆,桂藩又如何能独保衡州这一隅偏安?马太妃心系殿下安危,舐犊情深,此乃人之常情,在下亦能理解。然,殿下,真正的安危,不在于高墙深池,不在于拥兵自保,而在于天下大势,在于民心向背啊!”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紧紧盯着朱由榔,不容他再躲避:“殿下乃太祖高皇帝血脉,天潢贵胄,身份尊崇。如今国难当头,陛下迁驻南昌,正需宗室藩王挺身而出,砥柱中流,凝聚人心。殿下若能在此时,于武昌危殆之际,毅然提兵北上,挽狂澜于既倒,救生灵于涂炭,非但武昌军民感念殿下再生恩德,天下忠义之士、有志之臣,亦必望风归心,景从殿下。此乃殿下树立威望,不负祖宗社稷寄托,成就中兴伟业之千载良机啊!”
他声音激昂,带着极强的煽动性:“反之,若坐视武昌沦陷,湖广崩坏,届时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殿下?百官万民,是会赞颂殿下之‘孝’,还是会唾骂殿下之‘懦’?史笔如铁,千秋万世,又会如何记载殿下今日之抉择?是力挽狂澜的英主,还是……苟安误国的庸王?”最后四个字,他刻意放缓了速度,一字一顿,重重地砸在朱由榔的心头。
朱由榔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显然被“史笔如铁”和“庸王”这两个词深深刺痛了。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要反驳,想说“并非不愿,实是不能”,想说“母命难违”,但在戚睿涵所描绘的宏大叙事和历史评价面前,这些理由都显得如此苍白和私人化。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董小倩在一旁看得分明,知道火候已到,适时开口,她的声音清越,带着女子特有的穿透力,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殿下,戚特使所言,字字泣血,皆是为大明江山社稷,为天下苍生,亦是为殿下您的身前身后名考量。我董小倩虽是一介女流,出身微贱,亦深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马太妃爱子心切,唯恐殿下涉险,此情可以理解。但太妃久居深宫,所见不过庭院四方之天,所闻不过内侍宫娥之言,未必深知外界局势之危殆,虏寇之凶残。殿下既为大明藩王,身受国恩,肩负一方守土之责,系百万生灵之望,更应有自己的判断和担当。岂能因妇人之见,囿于庭帏之私,而误了军国大事,负了天下苍生,寒了忠臣义士之心?”她的话语,比戚睿涵更多了几分直白和尖锐,尤其是“妇人之见”四字,毫不留情地刺破了那层温情的面纱。
“你……你放肆!”朱由榔听到董小倩如此直言不讳地批评其母,甚至用了“妇人之见”,脸色顿时一变,浮现出怒容,但呵斥之声却显得中气不足,更像是某种习惯性的、维护尊严的反应,而非真正的震怒。
戚睿涵立刻接过话头,语气转为深沉,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恳切:“殿下,非是在下与董姑娘言语冒犯,实是情势危急,不得不直言犯谏。试想,若武昌城破,倪知府殉国,数万守军血染城垣,清军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襄阳前车之鉴不远。多尔衮、多铎用兵,向来狠辣迅捷,绝不会给对手喘息之机。届时,清军挟大胜之威,缴获武昌军资,水陆并进,顺流而下,直扑衡州。殿下以为,仅凭桂藩一己之力,能挡得住清军那些能在天上投弹的‘飞机’、能快速机动的‘滑行炮’与杀人于无形的瘟疫毒气吗?”他描绘的场景极其恐怖,让朱由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届时,”戚睿涵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冲击力,“马太妃所欲竭力保全的兵权、财产,乃至殿下与太妃自身的安危,又将置于何地?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清廷对待前明宗室的手段,殿下难道没有耳闻吗?此时出兵,是主动出击,把握战机,将战火阻于境外,是为‘活路’;彼时被动挨打,困守孤城,则是坐以待毙,是为‘死路’。此中利害,关乎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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