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血染的账簿与成都的篝火(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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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还在纸上吧!”

他越说越激动,只觉得一股腥甜之气从胸腔深处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值房内精致的摆设、何继恩那张模糊而冷漠的脸,都在他眼前旋转晃动。那清单上冰冷抽象的数字,此刻仿佛化作了无数张年轻而鲜活、却又瞬间模糊的面孔,他们在黄色的毒烟中剧烈咳嗽、挣扎倒地,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血肉横飞,在孤立无援、箭尽粮绝的阵地上,发出最后不甘的怒吼。那些他曾在校场上见过的生龙活虎的士兵,那些曾经向他抱拳行礼、眼神中充满信任的军官,如今都变成了这纸上一个个沉默的、即将被遗忘的名字。

而朝廷,他效忠的朝廷,他为之奔走呼号、殚精竭虑的朝廷,此刻却在算计着如何克扣他们的抚恤,如何在这巨大的牺牲中“核实”出可以省下的银两,甚至还要将战败的责任,推给那些浴血奋战、几乎被打光了的将士。

“无耻……简直是无耻之尤!”路振飞再也抑制不住胸腔内翻江倒海的郁愤,他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佝偻下去,仿佛一只被煮熟的虾米,一口滚烫的鲜血直接喷涌而出,溅在了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那抹鲜红在值房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触目惊心。

旁边的随从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连忙抢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几乎瘫软的路振飞。“大人,大人您怎么了?您保重身体啊大人!”

何继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站起身,他皱了皱眉,看着地上那滩血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语气倒是缓和了些许:“路大人何必如此激动?万事皆可商议,身体要紧。来人,快扶路大人下去好生歇息,立刻去请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来看看!”

路振飞被两名随从一左一右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胸前的绯色官袍沾染了点点殷红的血迹,如同雪地中凋零的梅花。他无力地摆了摆手,嘴唇翕动着,似乎还想说什么,斥责这庙堂的不公,为死去的将士再争一句公道,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只化作一声悠长而充满了无尽疲惫的叹息。他被半扶半架地带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值房,留下地板上那滩尚未干涸的、见证着忠诚与悲愤的血迹,和一份浸透了鲜血、汗水与愤怒的阵亡清单,无声地控诉着这庙堂的冷漠、倾轧与不公。

然而,正义与真相,在这座宫殿里,往往是最快被遗忘的东西。就在路振飞呕血被扶离后不久,甚至没等宫人将司礼监值房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阮大铖、田仰、左良玉三人便已联袂来到了内阁直房求见首辅马士英与兵部尚书史可法。

直房内的气氛,与司礼监值房那精致的冷漠截然不同。这里更显朴素,也更为压抑。公文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墨汁和陈旧纸张的味道。首辅马士英靠在太师椅上,向后微仰,闭着眼睛,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揉着紧锁的眉心,脸上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焦虑。兵部尚书史可法则站在紧闭的窗前,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灰蒙蒙的、仿佛永远也不会放晴的天空,一言不发,但他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肩头,显示出他内心的沉重与激荡。

阮大铖率先开口,他嗓音洪亮,带着他作为戏曲家特有的抑扬顿挫,仿佛不是在汇报败绩,而是在舞台上念着一段精心编排的台词:“阁部,马阁老,史阁部,山西之败,非我等不尽心力,实乃天不佑我大明啊。”他先定下基调,然后将矛头指向敌人,“清虏火器之犀利,尤以那毒气弹、震天雷最为凶残歹毒,闻之即倒,触之即糜,我军将士皆血肉之躯,未曾见过此等来自修罗地狱的物事,一时受挫,实非战之罪。”他摊开双手,一脸的无辜与无奈,仿佛自己也是受害者,“我部在潞安,面对数倍之敌,已是竭尽全力,浴血抵挡,将士用命,奈何……奈何寡不敌众,器械悬殊,终究是……唉!”他重重叹息一声,捶打着自己的手心,表演得淋漓尽致。

田仰紧接着附和,他的声音尖细了些,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是啊,马阁部,史阁部。下官与阮大人互为犄角,本想依城固守,苦苦支撑,就盼着援军早日到来,内外夹击。可……可那吴三桂,拥有关宁铁骑,天下精锐,却行动迟缓,逡巡不前,未能及时穿插至敌后,牵制敌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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