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血沃马家坡(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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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封本侯的亲笔信,”说着,他从贴身的护心镜后,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边缘已经被汗水浸透、甚至还带着点点暗褐色血污的信函,郑重地递了过去,眼神灼灼,“面呈史可法史大人,记住,是面呈,亲手交到他手上。若……若史大人不在或有变故,就想办法交给路振飞路大人。此事关乎数万弟兄的清白和身后名,重于泰山!”

胡劲没有任何犹豫,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接过那封沉甸甸的信函。他仔细地将信件塞进贴身内衣最深处,用腰带紧紧束好,然后沉声道:“侯爷放心,末将在此立誓,纵是粉身碎骨,闯刀山火海,也定将此信送到史阁部手中。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说罢,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额头沾上了混合着血水的泥土。然后猛地起身,不再多看众人一眼,转身便朝着营后临时马厩的方向,如同猎豹般疾驰而去,身影很快便被逐渐浓重的暮色与残破的营垒阴影所吞噬。

望着胡劲消失的方向,所有人都沉默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壮的期待。那是投向黑暗的一缕微光,是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吴三桂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那剑身并非雪亮,而是带着饮血后的幽暗,但在如血的残阳余晖下,依旧反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他面向麾下逐渐聚集起来的、虽然人人带伤、面带疲惫却依旧眼神剽悍、带着一股不屈狠劲的将士们,声音陡然拔高,洪亮而悲怆,穿透了暮色:

“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也都听到了。南京的衮衮诸公,畏敌如虎,只顾自家性命和权位。他们甚至不惜牺牲我等,用我关宁儿郎的鲜血,去染红他们的官袍,去换取他们片刻的苟安!”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愤怒,“但是,吾辈军人,生于辽东,长于边塞,守土抗虏,保境安民,乃是天经地义。纵然朝堂抛弃我们,我们也不能抛弃这身后的土地,不能抛弃这华夏衣冠!”

他挥剑直指前方清军营地:“今日,困守绝地,前有强敌,后无援兵,唯有一死而已。但我等岂能白死?要让那些凶残的鞑子看看,我大明男儿的骨头,有多硬;也要让南京城里的那些软骨头、那些蛀虫看看,是谁在真正支撑着这大明的江山!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让建虏付出血的代价!”

“死战,死战,死战!”残存的将士们被他的话语点燃,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冲破硝烟弥漫的云霄,连远处清军隐约传来的号角声都似乎为之一滞。悲壮而惨烈的气氛在马家坡上空凝聚、压缩,仿佛随时都会炸裂。每个人都明白,这或许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场战斗,最后一声呐喊。

……

与马家坡的肃杀血腥不同,南京城的夜晚,带着一种虚假的繁华与安宁。秦淮河上的画舫笙歌隐隐传来,与内阁值房内的凝重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值房内,烛火摇曳,将史可法清癯而挺拔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身后那排满书籍和悬挂着巨大舆图的墙壁上,显得有几分孤独,也有几分执拗。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刚刚收到的、来自山西方向的六百里加急军报,那薄薄的几张纸,仿佛有千钧之重,让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军报是督师路振飞发回的,详细叙述了阮大铖、田仰两部在潞安外围遭遇清军主力,尤其是那种“毒烟瘴”攻击后迅速溃败,以及他奉旨令邓从武部断后、吴三桂部坚守马家坡,以期阻滞清军锋芒的情况。

“荒谬,愚蠢,自毁长城!”史可法猛地将军报重重拍在黄花梨木的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盏哐当作响,浅褐色的茶水溅了出来。他胸膛剧烈起伏,原本因操劳而略显苍白脸上,因极度的愤怒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弃潞安重镇于不顾,弃数万浴血奋战的精锐于不顾,只为保全阮大铖、田仰这等无能误国之辈。陛下……陛下怎能……怎能听信如此误国之策?”最后一句,带着痛心疾首的质问,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些,充满了无奈。

他对面的马士英,则显得平静许多,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平静了。他慢条斯理地用碗盖拨弄着青花瓷茶碗中漂浮的茶叶,发出清脆而规律的碰撞声,眼皮微微耷拉着,让人看不清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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