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旌旗蔽日君命远,血雨漫野将行艰(3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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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南京,统筹全局,所见者大,所虑者远。非是我等身处一隅所能妄加评议。我等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可因战场上一时之臆测,而违抗君命?”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平和,但其中蕴含的官场规则与不容置疑的意味,已经表露无遗。那是一种基于权力和秩序的否定,无关对错。

吴三桂抬起手,用眼神止住了还想继续争辩的戚睿涵。他知道,再多的道理,在“圣意”二字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对路振飞道,声音沉稳,却字字千钧:“路大人,非是吴某惧战,贪生怕死。关宁儿郎,从不缺与敌偕亡的勇气。只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胜败往往决于一线之间。陛下远在金陵,仅凭各地滞后甚至可能失真的塘报决断千里之外的战事,难免……有所滞后,甚至误判。”他选择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词语。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直视路振飞:“邓从武部,可以遵旨前往五岔口。但,为将者,需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理。本侯要求,邓部此行,必须广派斥候,加倍侦察,谨慎接战,以探明敌军虚实为首要。若事不可为,敌众我寡,或判断有误,当以保存实力,迅速脱离接触为上,不可一味死守,枉送将士性命。”

他向前微微倾身,一股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隐隐透出:“此外,”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请路大人务必回禀陛下,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三桂既受陛下隆恩,委以山西前敌总指挥之重任,临阵机变,关乎数万将士性命,关乎大同存亡,乃至山西乃至江南之安危。恳请陛下……允臣专断之权,勿再越级指挥至偏裨将校。否则,令出多门,将士无所适从,此乃取败之道也。”

这番话,已是极为克制,但其中蕴含的强烈不满、深沉忧虑,以及对南京朝廷微操的隐晦批评,路振飞如何听不出来。他沉默了片刻,感受到堂上诸多将领目光中的压力,最终点了点头,语气也软化了些许:“平西侯之言,言之有理,亦是老成谋国之意。本官定当如实转奏陛下。然,五岔口之命,还需即刻执行,以免贻误军机。”

路振飞离开后,大堂内的气氛并未缓解,反而更加压抑。吴三桂将手中的圣旨重重地放在案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仿佛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众人,面向窗外那逐渐亮起却依旧阴沉的天空。他肩甲上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微光下闪烁,宽阔的背影挺得笔直,却仿佛承载着万钧重担,良久,一动不动。戚睿涵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从吴三桂身上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与愤怒,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引而不发。

“侯爷……”杨铭低声唤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吴三桂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声音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更深沉的冰流与冷峻:“去传邓从武。”

“是!”杨铭领命,快步离去。

不久,游击将军邓从武顶盔贯甲,大踏步走进堂内,甲叶铿锵,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他是一位肤色黝黑、面容精悍的汉子,眼神锐利,透着一股百战余生的悍勇。他抱拳行礼,声音洪亮:“末将邓从武,参见侯爷!请侯爷下令!”

吴三桂转过身,目光落在邓从武身上,将他招至沙盘前,将圣意以及他自己方才对路振飞说的嘱咐,详细地、一字一句地说与邓从武听。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的五岔口位置重重一点:“从武,五岔口的地形,你熟悉。山道崎岖,两侧虽有丘陵,但并非不可逾越。此去,我不求你大胜,不望你斩将夺旗,只要求你,稳扎稳打,利用地利,尽可能地牵制、骚扰敌军,最重要的是——看清他们的虚实!爱星阿的主力到底在不在?兵力究竟有多少?装备如何?这些,比你杀伤多少敌人更重要!”

他盯着邓从武的眼睛,目光如炬,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灌注进去:“若事不可为,判断敌军势大,或确认是诱饵,立刻依仗地形,向大同方向交替掩护撤退,我会派杨珅率骑兵在三十里外的黑松林接应你。记住,”他的声音无比凝重,“你的兵,每一个都是我们关宁军宝贵的种子,是未来翻盘的希望,不可枉送于……昏聩之令下。”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邓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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