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血沃汾河(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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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阵型,利用沿途的丘陵、树林、残垣断壁,与追击的清军展开了更加惨烈、更加顽强的后卫战斗,用生命和鲜血,为大队撤往太原城争取着每一分每一秒……

接下来的几天,战斗围绕着太原高大但已残破的城墙展开。失去了外围屏障,城内仅有的三四千守军(含吴襄带回的残部)面临着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吴襄收拢残兵,与太原守将合兵一处,凭借城墙之利,指挥全城军民奋力抵抗。滚木、礌石、热油、金汁(煮沸的粪便尿液)……所有能用上的守城器械都用了上去,城墙上下一片狼藉,尸臭熏天。清军凭借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和强大的火炮,日夜不停地猛攻。他们几次利用云梯、攻城塔登上城头,都被守军以血肉之躯,硬生生打了下去,城墙垛口处,反复易手,血流成河。

每一天,厚重的城墙都在承受着红衣大炮无休止的轰击,墙体开裂,砖石剥落,变得摇摇欲坠。

每一天,都有熟悉的面孔在身边倒下,可能是多年的老部下,也可能是刚刚补充上城的青壮百姓。

箭矢早已耗尽,便拆毁城内无人居住的房屋,取梁柱、门板,磨尖了当作武器投向登城的清军。

火药也彻底告罄,仅存的几门火炮成了摆设,守军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冷兵器和大自然赐予的砖石。

粮食也越来越少,士兵们常常饥肠辘辘地坚守在岗位上,体力严重透支。

到了第六日深夜,太原那饱经摧残的南门,终于在清军集中所有火炮的持续轰击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惊天动地的巨响,门闩断裂,包铁的木门碎裂开来,露出了后面黑洞洞的、绝望的城门洞。

城,破了。

吴襄得知消息时,正坐在临时衙署的大堂内,就着摇曳的油灯,默默地擦拭着那口随他出城、却未曾用上的漆黑棺材。棺木冰冷,映照着他同样冰冷而平静的脸庞。他神色如常,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刻,也早已接受了这个结局。他仔细地穿上那身最为齐整的、代表着他总兵身份的山文铠,尽管上面已是刀痕累累,血迹斑斑,但他依旧穿得一丝不苟。

大堂外,火光冲天,喊杀声、哭嚎声、房屋倒塌声越来越近。他整理好盔缨,手握战刀,看着身边仅存的两百余名伤痕累累、面黄肌瘦,却依旧紧握兵器的士兵。这些士兵,有的是他的家丁亲兵,有的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有的是太原本地自愿留下的青壮。

“诸位弟兄,”吴襄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脸,声音因连日呼喊而嘶哑不堪,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吴襄无能,未能守住太原,有负皇恩,有负三桂所托,更有负全城百姓期望。我……愧对你们。”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水光,但迅速被坚毅取代,“然,我汉家儿郎,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今日,城池已破,我等已无退路。唯有以手中刀剑,多杀几个鞑子,黄泉路上,也好与周抛将军和众多弟兄们做个伴。随我,杀敌!”

没有激昂的口号回应,只有一片沉默的、视死如归的点头,和兵器撞击地面的沉重声响。这些残兵的目光中,燃烧着生命最后的、最炽烈的火焰。他们跟随吴襄,如同扑向烈焰的流星,毅然走进了已然火光冲天、杀声四起的街巷之中。

最后的巷战开始了。这不再是军队的列阵而战,而是绝望之下最残酷、最混乱的搏杀。士兵们利用对城内街巷地形的熟悉,三五一组,隐藏在断壁残垣之后,屋顶之上,甚至下水道中。每当清军小队举着火把,搜索前进时,便会有冷箭、投枪或砖石从意想不到的黑暗角落射出,往往一击毙命。他们用尽一切办法,拖延着时间,消耗着敌人。

吴襄手持长刀,带着一小队最为精锐的亲兵,且战且走。他年纪已大,连日操劳、激战,体力早已严重透支,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和对家国仇敌的愤恨支撑着。死在他刀下的清兵,亦有十数人,刀锋都已砍得缺口累累。

最终,他们被大批闻讯赶来的清军重重围在了一处较为开阔的十字路口。四面八方都是耀眼的黄色衣甲、狰狞的面孔和如林般闪烁寒光的刀枪。火把将这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也照亮了吴襄和他身边寥寥无几的亲兵脸上那决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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