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降如潮映金陵残照(6 / 9)
自明,那沉重的压力让朱常淓几乎喘不过气。
朱常淓闭上了眼睛,长长地、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郁结的恐惧、屈辱和不甘都吁出来一般,叹了一口气。
最后的一丝犹豫和所谓的“气节”
,在这位守备将军现实而冰冷的话语中,在这残酷的形势逼迫下,彻底消散了。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巨大耻辱和如释重负的感觉,充斥了他的全身,让他感到一阵虚脱。
“去吧,”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手臂像是灌了铅,声音微弱而疲惫,“准备……准备白幡吧。
明日清晨……开城。”
说出这句话,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椅中,久久无法动弹。
次日,当晨曦再次努力地穿透薄雾,照亮南京巍峨的城墙、蜿蜒的秦淮河以及层层叠叠的屋宇飞檐时,一些早起的人们惊愕地现,那原本飘扬着大明旗帜的城头,不知何时,已然悄然换上了一面面刺眼的白色旗帜,在微凉的晨风中无力地飘动。
没有激烈的战斗,没有悲壮的誓师,没有玉石俱焚的决绝,曾经的大明留都,帝国南方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就在这样一种近乎诡异的宁静、压抑与一种弥漫全城的茫然等待中,向大顺军敞开了它沉重的门户。
朱常淓率领着寥寥无几的、面色灰败的属官和部分愿意跟随的守将,沉默地站在城门洞内冰冷的阴影中,等待着那即将入城的、决定他们命运的黑色洪流。
阳光从洞开的城门斜射进来,照在他苍白浮肿、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映不出一丝生气,只有无尽的茫然、顺从以及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几乎在南京不战而降的同时,江北的两座战略重镇——淮安和扬州,也走到了历史的十字路口,面临着同样关乎生死存亡的抉择。
淮安府衙内,气氛虽然凝重,却比之凤阳和南京,多了一丝异样的平静,一种仿佛看清了结局后的冷静。
漕运总督路振飞,一位以干练和正直在地方上颇有声望的官员,曾几何时也在北地组织过乡勇抗击流寇,甚至后来在“联顺抗清”
的大背景下也积极筹备防务,期望能力挽狂澜。
此刻,他独自坐在公案之后,手指无意识地、缓慢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目光落在面前那份关于南京已降、潞王朱常淓已归顺的紧急密报上,久久不语,仿佛要将其看穿。
油灯摇曳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背后绘着江海波涛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孤寂而沉重。
“大人,”
一旁侍立的心腹幕僚见他久久不语,书房内只有灯花偶尔的爆裂声和更漏滴答声,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顺军派来的使者已在城外驿馆等候多时,催促我们表态。
是战……是降?城中诸官与将士皆等大人一言而决。
还请大人示下。”
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也带来了必须面对的现实。
路振飞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堂下神色各异的属官和将领。
这些面孔,有的带着不甘与愤懑,有的满是忧虑与恐惧,更多的则是一种听天由命的麻木与等待。
他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与决断:“诸位,南京已降,潞王殿下亦已归顺。
消息确凿无疑,多方印证。
我等如今在此淮安,是为谁而守?为何而战?诸位可曾想过。”
堂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和交头接耳声,随即又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无人能立刻回答这个直指核心的问题。
路振飞继续道,语气变得更加沉痛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众人心上:“昔日我等竭力抗清,乃至后来协助朝廷联顺,是为保我华夏衣冠,驱逐鞑虏,护佑这一方百姓安宁,存续文明薪火。
如今,清虏已灭,而大明……气数已尽矣。
这一点,想必诸位心中都已明了,只是不愿或不敢承认罢了。
桂王、鲁王、潞王,乃至中都的靖江王,皆已顺天应人。
天下大势,浩浩荡荡,已然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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