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流汹涌(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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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了名贵沉水香的清幽气息从她腕间袖口隐隐散出,丝丝缕缕地与厅堂内浑浊的氛围暗中冲斗、厮杀。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堂中剑拔弩张的争论中心,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疏冷,幽幽落在烛光照不到的幽暗窗格上。那窗格深处,能遥遥望见庭院另一头那座重檐歇顶、更为庞大寂静的青砖院落——青檀院在深浓夜色下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死寂,连一盏微弱的灯火都未透出。

白芷纤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眼波流转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如同被惊动的冷湖涟漪,在她那精心描绘的黛眉之下稍纵即逝。沈砚?那个自小被药罐子泡着、连春日微风都不敢承受的药罐子表哥?思及他那间终日弥漫着病苦腐朽气息的小院,白芷指腹便下意识地在那条崭新的冰丝帕子上重重抹蹭了一下,仿佛指尖凭空沾染了什么不洁的尘埃。沈家若塌了……白芷眼底闪过一抹冷硬的盘算。她捏着玉坠的手指微微用力,白玉温润的表面映出她微微紧抿的唇角。

“芷儿?”

一个温和浑厚的声音自身后帘外廊下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沙哑。白老爷(白长川)在廊下已站了片刻。他身着绛紫色团花缎面暗纹直裰,料子华贵,衬得面色沉稳如古井,唯眼角细细的笑纹里嵌着常年算计的精明。他瞥了一眼帘内女儿那刻意背对喧嚣的侧影,眼角余光无声掠过厅中那压抑着雷霆之怒、周身气度冰寒刺骨的沈世昌。

“外面风凉,”白长川缓步上前,不动声色地将女儿轻轻带离那片充满火药味的帘影,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饱经世故的疲惫和一种深沉的忧色,“你娘身子倦了,爹先送她回去歇息。明日……随爹去沈家祠堂,给沈家历代老祖宗上炷香。你沈家舅舅……这肩上挑的担子太重,族里诸事也繁杂得很……”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沈世昌冷峻的侧影,“明日你也宽慰宽慰你砚表兄。”最后一句,语重心长。

白芷被父亲的手臂引着转身,视线掠过灯火通明却又如同冰窖般压抑的厅堂中心。在帘笼阴影交替的瞬间,她终于侧脸正对着厅内。

跳跃的烛火勾勒出她尖俏白皙的下颌线。那双本该如春水含情的杏眼,此刻看向厅中那僵坐如岩的身影时,眼神却如同薄冰掠过寒刃,一触即离,未激起半分暖意。目光扫过沈世昌身旁空着的、本该是沈砚位置的那张黄花梨木圈椅时,嘴角那丝微含的不屑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浮现。青檀院?让她宽慰一个连风都见不得的瓷人儿?指腹再次在那崭新的冰丝帕子上无意识地重重擦过一下,仿佛要擦去心头那点微不足道的烦躁和由联姻带来的隐约屈辱。

沈家祠堂。厚重的乌木梁架散发着陈旧香火与木屑朽蚀混合的深重气味。一方方供奉着沈氏历代先祖名讳牌位的紫檀木重龛层层叠叠排开,如同无数沉默厚重的山峦压迫着肃立其下的渺小生灵。只有细小的天井洞开在穹顶高处,吝啬地投下一方惨淡的灰白日光。无数细小的尘埃在这束苍白的光束里无声悬浮、沉落,宛如一场永无止息的无声雪祭。

牌位前方,巨大的紫铜供案锃亮冰冷,上面燃着数盏常年不灭的长明海灯,幽暗豆大的火焰在灯盅中无声吞吐。沈世昌与白长川并排立于香炉前的蒲团前侧。两人都未言语。香烟袅袅升腾,在他们之间织成一片摇曳变幻的薄纱。沈世昌双手拱起,朝牌位方向深深作揖。动作沉稳,背脊挺直如松。然而当他弯下腰时,那深赭色暗纹锦缎直裰的后颈处,绷紧的布料下方,一块筋骨突兀地耸起,顶住了厚实的布料,带着一种积蓄了巨大重压的僵直,如同随时可能崩裂的山岩缝隙!

“世昌兄,”白长川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祠堂内响起,如同石子投入深潭,带着刻意的稳重低沉,“此次银款周转的事……”他眼风飞快扫过沈世昌僵硬的后颈,“白家产业虽杂,一时也难凑齐如此数目。只盼世昌兄能稳住局面……”他目光垂落,落在香炉内缓缓堆积的厚厚香灰上。“陈记那边……终究是饿狼。这些年……他们的手……伸得太快、太长了些……”

话语到此顿住。白长川似不经意般往前迈了一小步。这一步踏在冰冷如铁的、磨得光可鉴人的青石地上,几乎无声。但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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