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入沈府(4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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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上,只短暂一瞥,便像是探囊取物般迅疾,猛地伸手拨开了旁边晾晒的其它药材簸箕上层覆盖着的薄厚匀称的同类根茎!

簸箕中底层一小堆混杂的药材赫然露了出来!几条同样断口边缘带着异样暗粉斑点、木芯略见疏松的“土牛膝”,此刻如同藏掖不住尾巴的窃贼,赫然裸露在正午刺目的阳光下!它们显然混入了这一批本该全是道地“怀牛膝”的药材堆里!数量虽不多,但在钱嬷嬷精心筛检的眼界中,无异于巨大的疏漏!

一丝微不可见的阴郁锐色在钱嬷嬷眼角刻得更深了三分。她猛地抬眼,目光如同鹰隼攫住了苏晚这只瘦弱的小田鼠:“你这眼……倒不似沾了污渍的木头疙瘩。如何认得出?”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水兜头浇下,浇熄了苏晚心头因刚才急切分辨而腾起的短暂炽热,只剩下被窥探的冷冽。苏晚的心脏被攥紧,喉头发干。

“……奴婢……奴婢乡野荒僻长大,常要自己辨认些能入口活命的草根……”她的话音极低,几乎要被微风扯碎,“……逃荒路上,曾见过极似之物……吃错了……是要命的……”

钱嬷嬷的眉头极其细微地拧了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小结,眼神深如古井。她没有再追问那半句未尽的话。一个逃荒途中所见的悲剧场面,已是最有力也最惨痛的注释。眼前的根茎差异与她脑中《本草拾遗》与《药性论》的零星记载片段瞬间联结,如同原本模糊的窗纸被点破一个小洞,透入一丝清晰的冰凉真相!她的目光长久地落在苏晚那双布满干裂伤口和老茧,却稳稳捧住药材的手上。没有点头,没有赞许,甚至连一丝“做得好”的涟漪都未流露半分。只有更深的审视,如同冰冷的刻刀缓慢划过苏晚枯瘦的手腕筋骨。

“此事……”钱嬷嬷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不得再提半个字。”

她上前一步,双手伸入那簸箕底层,动作迅捷而精准地将那几条显眼的“土牛膝”悉数挑拣出来,又仔细检视了几遍,确认无其它混入者。那几根带着致命异点的根条被无声地收拢进她青灰色比甲的袖中深处。做完这一切,她才抬头,目光沉沉地钉在苏晚脸上:“今日所见,烂在肚子里。若再有人问起这簸箕……只道是你收摊时莽撞失手,弄乱了簸箕底层,我因疑有新虫蛀才替你翻了翻细看。明白么?”

那目光如同生锈的铁钳,带着不容置疑的钳制力。苏晚浑身冰冷,喉头哽着,除了重重地点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药库旁蝉鸣复又喧噪起来,鼓动着热风和尘土,搅乱药味。阳光依旧炽烈,照在苏晚苍白枯槁的面颊上,那额角方才因惊觉分辨而渗出的细密汗珠早已干涸,只留下紧绷冰冷的肌肤——方才那一瞬间照亮幽微药性的、带着濒死惊惶的洞察力,仿佛也随着汗水一同蒸腾,再次缓缓沉入了那双深潭般枯寂的眼睛底层最深、最幽暗的冰面之下,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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