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银丝鲈鱼换笔意 水精帘外映冰心(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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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甜腻脂粉气直冲而入!吴妈妈那张精心涂饰得油光发亮的脸堆满了笑掀帘探进来:“哎呀宝贝姑娘!可叫妈妈好找!申公子约了三刻后来听你弹唱!就是新近捐得候补道台职位的那个申公子!他父亲可是漕运老爷府上的大总管!银钱出手最是阔绰不过!你可拾掇拾掇预备……”她一叠声高声说着,胖硕身躯横移进来才猛然发觉室内还有一位徐墨言!

吴妈妈脸上笑容骤然僵冷了几分,细眼挑剔地上下扫量徐墨言那洗得泛旧发白的竹青布袍,随即眼珠转向云卿那张清冷面庞,喉咙里滚出几声不满的“咯咯”讪笑:“哎哟喂!今日又有雅客在这儿呢?徐……徐相公是吧?”她转向徐墨言假意堆笑,眼中却一丝温度也无,“相公倒是个清贵读书人。云卿姑娘才情好,相公你多担待……”不待徐墨言应声,又立即扭头朝着云卿快声道:“我的好姑娘!可别光顾着论什么诗画……申公子最爱听南曲新词,你前番作的那阙《蝶恋花·西泠秋晚》正合适!再唱两首吴侬软语调调儿……”

吴妈妈絮絮叨叨,一股刺鼻香气混着浓痰堵塞喉咙般的浊气在静室弥漫开来。云卿静如雕像坐于画案前,指尖却缓缓擦过方才疾风吹落的叶片,眸光已如结了冰的湖面沉寂。案头那方端砚池内清澈水色被窗外浓云一笼,竟蓦然变成一泓深不可测的暗紫色幽潭。

徐墨言心头如被刺扎,那股相谈契阔、如沐熏风的喜悦顷刻间被这铜臭利欲撞得荡然无存。他默默起身,对着云卿僵冷沉默的背影深施一礼。纵然万语千言阻塞喉头,也只能低声道:“小生……不敢再扰姑娘正事……”语未毕,便欲转身离去。

“且慢。”

身后传来云卿清冷如冰弦拨响的语声,带着一丝竭力压抑却仍可分辨的微颤。她霍然转过身子,眼眸深处似有炽热岩浆要冲破冰层!目光并未看向吴妈妈,只是死死锁住那方端溪砚。她左手探出衣袖,径直取下案头紫石砚台正上方那枚用来试色的小碟朱砂。细白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云卿右手抓过一管大号紫狼毫猛扎入墨池深处!浓稠如漆的上等松烟墨汁被她执拗搅动起来!砚池中那沉潜的“月华”被彻底掩盖翻滚的墨汁里!

“申公子爱听曲?”云卿声音低而锐利,如同墨池翻搅的暗流漩涡,“那首《西泠秋晚》尚缺题词之笔!”她提笔醮满墨汁,带着一股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猛地落笔于铺开的澄心堂雪宣上!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共明月”三个淋漓墨字如生铁铸成,重重压在纸上!墨韵淋漓如血泼洒!那笔画转折处分明含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气韵,此刻却如同宝剑出鞘铿锵斩玉,夹缠着惊天动地的激愤!笔锋狠狠顿在最后一捺,如同铁戟沉落!

——墨池如泼血!一笔既成!整间精舍都为之凛然一震!

云卿掷笔于石砚之上,“啪!”的一声脆响令吴妈妈也浑身一哆嗦!“申公子若嫌孤清,妈妈何不唤了阁子里所有姐妹前去唱《霓裳》助兴!”她唇角浮上一丝冰冷入骨的笑意。

吴妈妈张大嘴巴惊骇失语!徐墨言更是目瞪口呆僵立于原地!

“清霜!送客!”云卿声音冰寒刺骨,背转的身躯挺直如孤峰。

徐墨言茫然步出月亮门,只觉四肢发僵。天色骤变未久,竟已有零星冷雨打落檐角。暮色四合,浓云吞没西坠残阳最后一点光晕。

清霜默默将徐墨言送至小门边才低声道:“那日银丝鲈鱼……姑娘后来得知那定鱼铜钱乃相公所有……”她从袖中掏出小小素帕包裹递过来,“姑娘说……相公断不可再这般耗费了……些许心意……权当……”她轻叹一声,语声含凄:“快下雨了,相公请回吧……”

素帕包裹里是沉甸甸十数枚精亮铜钱,比他当初给清霜的五枚多了近三倍。徐墨言猛地摇头正欲推却,清霜已屈膝一福,迅速隐入门后那浓郁垂柳荫影内。门扉轻轻掩合,将凝香阁内外的浮华脂粉、冰魄寒光尽数隔断。

冷风吹得徐墨言打了个寒噤。雨丝细密飘落湖面,烟波浩淼更添迷离孤寂。他独立雨中,茫然顾盼,怀中那还温热的十数枚铜钱仿佛重若千钧。耳畔犹然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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