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银丝鲈鱼换笔意 水精帘外映冰心(2 / 5)
后背已渗出一层微汗。手中余下那不足十枚铜钱硌得掌心发疼。他靠着湖边一株柳树滑坐下来,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一丝苦涩又夹着莫名的灼热爬上心头。五枚铜钱……怕是三日薄粥的钱也未有了。日光被柳条筛碎,落在他苍青色的旧布衫上,斑驳陆离。
次日下午,日影稍偏西时。徐墨言心不在焉,仍旧踟蹰于凝香阁后巷竹丛石径畔。忽闻一阵轻巧急促脚步自身后传来。他蓦然回首,竟是昨日匆匆一别的清霜!她又换回了垂髫素衣婢女装束,手提昨日那只细篾提盒,此时神色却是舒展轻快了。
“徐相公留步!”清霜脚步轻快行近,将手中提盒轻轻放在路边青石上,屈膝一福,声音压低却带着一丝笑意,“特来向相公致谢。昨日多蒙相公援手及时指点,才保住了那道银丝鲈鱼。姑娘已安然待客用过,很是顺利。”她说着自提盒上层取出一方素帕包裹之物递来,“这是姑娘昨日亲手做的几枚桃花糕,用料倒还洁净,姑娘说……谢相公急公好义之情。”
素帕温软,透着淡淡清甜面香,包裹着五枚小巧玲珑点心,粉嫩花瓣隐约可见。徐墨言手微颤接过,心头一阵热流滚涌难以言表,喉咙哽塞只能抱拳躬身:“不敢……不敢当姑娘谢意……”
清霜抿嘴一笑,目光极快地掠过徐墨言破旧青衫襟袖,似斟酌片刻:“相公似乎……时常在此附近盘桓?若真有雅兴再想一见姑娘翰墨风采,吴妈妈虽喜银钱……但姑娘私下里常说,最厌烦只知金银的俗客……倒是读书人的真心难得……”她轻轻顿住话语,灵秀眼睛直视徐墨言片刻,低声道:“今日申时二刻,姑娘要临一张《洛神赋》图卷……正是手头要笔墨的时候……”言罢不再多语,再行一礼,提了空提盒转身轻盈离去,只留下一缕清芬桃香与徐墨言心头擂鼓般的激跳声。
申时二刻。
凝香阁精舍那扇素漆月亮门缓缓开启。
徐墨言第二次踏入这方澄澈天地,心境却迥然不同。暖风送来西湖湿润气息,混着窗下辛夷花的清冽芬芳,书斋内静得只闻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昨日送桃花糕的素帕,此刻正贴身藏在他胸襟内里。
云卿今日不曾抚琴。她正跪坐在书案前光洁的席垫上,身姿端正而专注。素色竹青广袖罗衫,衬得肤光胜雪。乌发只用一根润透的竹节簪松松固定,别有一股清寒书卷气。面前大案之上,一幅一尺来长的《洛神赋图》摹本已勾勒出大略轮廓,绢素微黄洁净。最为醒目的是摊开在画卷右首的曹子建原赋书帖,墨色清润,正是王献之着名的《洛神赋十三行》拓本珍卷。案头一尘不染,唯纸卷、笔山、水盂、镇尺井然陈列。那方熟悉的端溪紫玉砚稳稳置于案角日光倾泻处,墨池内一汪清水微微漾动,池底深处那缕恒定不变的小小“月轮”清辉静谧照人。
清霜引着徐墨言悄然入内,只对着云卿背影微微一福。云卿似无觉察,右手悬腕执着细笔羊毫,正凝神落笔。笔尖在素白熟宣上轻盈勾勒描摹,所画处正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之姿。笔下飞掠转折间线条细劲连绵,流畅无端,将那“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的神女风致活现纸上。更奇的是她左手亦不闲搁,食指中指间正拈着半片薄胎青瓷茶盏,盏中尚有热气清茶半杯,纤指稳若磐石,滴水不漾。
徐墨言不敢惊扰,屏息立于画案三尺开外,目光一瞬不瞬凝注于笔尖毫芒游走。那纤细笔管在她指间宛有神助,点拂勾勒处俱传神如飞羽轻掠水面,拂过却不留丝毫滞重墨痕,浑然天成的姿态竟压过案头王献之帖的神采!他心绪随之飞驰,暗诵《洛神赋》原文之际,不由自主自口中低低吟诵出来:“……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这低微诵读声如同投入静潭的一颗小石。云卿运笔手势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笔尖落下最后一捺余韵。她将细毫搁置白玉笔山,指间茶盏亦轻轻放落,这才缓缓侧过脸庞,目光如清澈溪流般投向徐墨言。那清秀眉眼中并无讶色,只一丝淡如晨雾的清浅笑意悄然浮上唇角:“徐相公竟识得此赋?”她声音平静,恰如古琴拨过低弦余韵。
徐墨言面颊骤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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