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回 巴县夜惊佃户血 杨宅晨现缙绅殇(4 / 4)
说!”周大郎气得双目赤红,伸手便要去抓扯春枝的衣领。
“都给我住手!”钱班头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两人强行拉开,厉声喝道,“周大郎!春枝!你们二人在此喧哗什么!还不速速随本官到县衙听审!谋杀亲夫,殴打乡绅致死,皆是重罪,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干扰公务!”
周大郎听了“谋杀亲夫”四字,身子猛地一震,随即惨然一笑:“谋杀亲夫?呵呵……不错,不错,我这便是谋杀亲夫。可我这亲夫……又何曾将我当人看过?这女人……这女人又何曾对我有过半分真心?”他转头看向陈安,眼神复杂,“陈三爷,我周大郎今日斗胆说一句,令尊陈老爷……他……他并非如外界所见那般道貌岸然。他……他是个伪君子!”
陈安闻言,气得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却被钱班头拦了下来:“陈三爷,令尊尸骨未寒,案情尚未明了,还请您稍安勿躁,随我等一同前往县衙。一切详情,自有王太爷升堂审理,查明真相。”
夜风渐起,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了几分凄凉。陈安站在破败的院落中,望着那具冰冷僵硬的尸身,望着周大郎那双充满血丝与绝望的眸子,望着春枝那梨花带雨、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平日里看似淳朴善良的父亲,怎会与这等不堪的丑事牵扯上关系?那个平日里懦弱无能的周大郎,又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凶狠决绝?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方温润的羊脂玉佩。那是父亲昨日清晨出门时,亲手交到他手中的,还叮嘱他说:“安儿,为父今日要去陈家坳收一笔积年的旧账,晚间未必能回来。这方玉佩你且收好,若是我天黑之前未能归家,明日你便自行去陈家坳寻我。”可如今,玉佩依旧冰凉地贴在他的胸口,而他的父亲……却已阴阳永隔,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
衙役们举起了手中的火把,跳跃的火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长。陈安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充满了血腥与罪恶的土坯房,咬了咬牙,跟着钱班头和周大郎夫妇,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县城的方向走去。夜空中,那轮残月终于挣脱了乌云的束缚,重新洒下清冷的光辉。然而,这惨淡的月光,非但没有带来丝毫的安宁,反而将地面上那蜿蜒的血迹,照得愈发清晰刺眼,仿佛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血色道路。
巴县的夜,更深了。江水依旧在黑暗中默默地流淌,仿佛要带走这世间所有的罪恶与哀愁,却又将无数的秘密与恩怨,深深埋藏在冰冷的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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