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鹊音初啼梅绽时(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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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漾的内庭。

“如眉。”

他的声音完全哑了,像是沙砾在枯骨上摩擦,字字灼热又艰涩。

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影壁后的雪青色身影猛地晃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柳如眉一直死死抠着冰冷影壁青砖的指尖终于失了力道,踉跄着退了一步才站稳。她抬起头,那双浸润了三载相思苦水的眼眸里,所有强撑的、刻意维持的矜持与平静在那一声“如眉”中片片碎裂瓦解,化作水光汹涌流淌。

“墨……书哥哥……”

软糯哽咽的三个字尚未说完,泪水已先决堤成两道灼烫的溪流,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肆意冲开沟壑。那水珠映着晨曦初露的微芒,刺得陈墨书眼眶生疼。

碧荷一直托着柳如眉的臂弯,清晰地感到那纤细臂膀的颤抖如同风中苇草。她垂着眼,目光落在陈墨书沾染泥尘和霜痕的靴尖上,又很快移开,看向柳如眉哭得不能自已的脸,带着哭腔劝:“小姐快别哭了!陈少爷平安回来是大喜事呀!”

陈墨书的手已在袖中紧握成拳,骨节喀喀作响,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强压住冲上去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影壁后回廊拐角处,柳如眉的乳母宋嬷嬷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正投来带着三分欣慰、七分严厉的目光。

“莫哭了。”陈墨书只向前再逼近半步,两人之间仍隔着一步多远的距离,却足以感受到对方身上逸散的温热气息和泪水的咸涩。他的视线贪婪地拂过她哭红的眼尾、鼻尖,最后钉在微微颤抖的唇瓣上,声音压得更低更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许诺,“往后……都不走了。”

雪青的袖口抖索着抬起,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小臂。柳如眉胡乱地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了几口气才似乎稍微镇定下来。她的目光落在陈墨书肩上那个半旧的深蓝包袱上,又移回他明显清瘦的面颊、眼底未能尽褪的疲惫,心头最柔软处被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刺着。

“路上……可还顺遂?”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杭州冬天湿冷,你……”

“都好。”陈墨书打断她,深黑的眼里流泻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冲淡了眉宇间积压的沉郁,“馆里拢着火盆,我年轻,受得住。”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停在她梳得齐整的发髻上——今日她挽的是简洁的单螺髻,仅插了一支素银的顶簪固定。他的手在袖底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唇微动了一下,终究只低声问:“你的咳症……可好些了?”

柳如眉眼中泪光又是一颤,唇边却浮起极淡的、真实的暖意:“好多了。你捎回来的紫苑草霜顶用,去年冬日就没再犯过。”

短暂的、屏息的沉默在两人间流淌,空气里的冷香与暖流悄然交汇。日光已全然刺穿晨雾,明晃晃地落在影壁上的一对缠枝莲上。回廊那头宋嬷嬷轻轻咳了一声。

柳如眉被那声轻咳惊醒般,迅速垂下眼睫,掩饰似地道:“爹娘……都在前面……”

陈墨书的目光在她微微发红的耳根处盘旋片刻,才终于颔首:“是该拜见。”他转身,在踏出影壁范围前,脚步却又顿住。他微微侧过头,那灼烫的目光兜转回来,无声的唇形微动:“等我。”

仅仅两个字,如同无声的咒语。柳如眉身体微不可查地一绷,脸侧向一旁,目光却不由自主追索着那抹决然踏出内院的靛青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外夹竹桃稀疏的花枝后,她紧绷的脊背才骤然一松,几乎软倒在碧荷臂弯里。

“小姐!”碧荷低唤一声,连忙更用力地搀住她。

柳如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平静与疲惫交缠。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鬓边,指尖只触到冰冷的素银顶簪,微凉如三载苦守的岁月。

腊月初九,黄历上朱笔勾出“纳征”的日子。

天色未明透,柳府三进大院的甬路两侧便已扫洒得纤尘不染。初冬的风吹透衣衫,几个杂役缩着脖子搓着手呵白气。门环响动得早,吱嘎门开处,率先迈过门槛的并非寻常媒婆刺目的红裳,而是陈家的主母何氏。

她穿着半新不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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