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玄鸟裂晋(2 / 11)
“禁卫。外松……内紧。”灵公的目光锐利如锥,“鸡泽至临淄……路途漫长,使者所经之地……不容半点差池。”
崔杼神色一凝,当即领会:“君上放心。所有关隘、驿站,乃至山野水泊路径,暗卫皆会清道,必使王使通行无碍。”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钉入人心。
灵公微微颔首,那点在他眼中燃烧的光焰丝毫未减。他复又沉沉靠向凭几,目光却依旧死死钉在遥远不可知的虚空处,仿佛能洞穿重重障碍,灼视着那队正星夜疾驰在通往临淄大道上的王车鸾铃。
临淄城内外陡然被一种无声的紧张擦亮了。连绵数日的大雨终于停歇,天空被清洗得一片蔚蓝,澄澈如海玉。城楼上,新更换的旌旗在雨后洁净的空气里飒飒招展,红黑两色在纯蓝背景中猎猎抖动,显得格外鲜明庄重。笔直的宫道两旁,数不清的皂衣役夫俯身其间,几乎是将每一块青石板、每一寸泥土上的积水与尘迹都刮拭干净。坊市间,喧闹嘈杂的低语声被一种屏息般的肃静取代,百姓在自家门前或倚在窗后,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宽阔的宫道尽头,那里连接着城外通衢大道。
临近黄昏时分,宫城东阙高大的门楼投下长长的阴影。宫门早已中开,仪仗已列齐,但那股无声的期待仿佛化作了有形的弦,绷紧在每一个临淄宫人的心底。
“来了!”不知从哪个刁斗或望楼里传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如同投石入水,瞬间击碎沉闷。所有目光骤然聚焦东方。遥远的地平线上,一点华光正缓缓升起,渐次扩大、清晰——那是天子使车的仪仗前端。五色旌旗在风中被拉得笔直,彩绣鲜亮耀眼。成排的青铜长戟如林举起,在夕阳下整齐划一反射着沉重而神圣的光芒。被侍卫们簇拥在中央的王车缓缓驶近,宽阔车舆以朱漆为底,遍饰神秘威严的夔龙纹,车身华盖如云,垂挂着精美的玉璜与繁复的流苏。驾辕的四匹白色骏马,高大神骏,步调高度一致,踏着近乎无声的沉稳步伐,引领着整个车队无声地破开肃穆的空气。
车轮辚辚滚过刚被冲刷得光可鉴人的青石官道,仿佛碾过所有人心头。道旁排列着迎候齐臣与百姓,他们深深拜伏下去,额头抵在尚存雨渍的路面。静默无声,只有车轮的节奏与风拂旌旗的猎猎声交织,在黄昏的纯净天光下回响。
齐国的迎候队伍前列,高厚一身玄端礼服,肃立于阶前最高处。当使队驶至阙门前,依制停下时,他整肃衣冠,趋步上前数步至王车门下。他躬身,伏地稽首大拜,行出最隆重的跪拜大礼。
“下国陪臣高厚,恭迎天子贵使——!”他的声音高亢宏亮,穿透安静的空气,字字清晰有力,在宽阔宫门前回荡,又沉沉落于每个叩首人的心底。整个宫门前再无一丝杂音,唯有风过旗角的声音,像历史的低语拂过沉寂的临淄。
巨大的宗庙里,数百支粗如儿臂的牛油巨烛在铜盏内稳定燃烧,跳跃的光芒映照在四壁、梁栋和地面摆放的无数青铜礼器上,火焰的光在庄重肃穆的饕餮、夔龙纹饰间流动,使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肃穆神圣、同时又略显狰狞的光影交错的氛围,仿佛无数先君之灵正凝视着殿堂核心处的仪式。厚重的香烛烟气在烛光中如丝如缕地盘旋上升,浓烈、粘稠,令人恍惚。
灵公坐于宗庙主位之上,面朝大门,背对着庙堂深处列祖列宗的神龛牌位。他今日着十二章纹冕服,头戴前后垂十二旒玉藻的玄冕,面容在摇晃的烛光和冕旒珠玉垂下的阴影中更显深峻莫测。病气似乎被这身象征着权力顶点的盛装彻底逼退了,他挺直如青铜钺,浑身上下只有一种沉甸甸、带着金属质感的森严威仪。
一位身着大周宗伯礼衣、面容肃穆凝重的高阶使臣,在高厚的引导下,双手捧持着一个深黑色的方形漆盒,稳步走进大殿的核心区域。他每一步都踏在青石铺就的冰冷庙堂地面上,足音在沉滞的香雾与烛光中回荡,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一位观礼的齐卿心头。
使臣行至灵公座前约一丈远的位置停下,恭敬地将黑漆盒置于早已准备好的案几之上。宗庙之内,静得可怕。所有目光都凝聚在那只神秘的黑盒上。
使臣深吸一口气,动作极其庄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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