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复仇之戟(3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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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忌折辱于我!今日我遣使问罪,岂非再授其口实,再受其愚弄?若彼拒而不见,或虚与委蛇,我晋国之脸面,是置于足下践踏一次,再践踏一次?其势更强,其心更骄!至于敌国窥伺,”他猛地指向西方,“楚王新丧,其子尚幼,国内不稳,自顾不暇;秦地贫瘠,非数年不可东出!此正是我晋一振雄威,震慑四方宵小之时机!齐若不挫其锋锐,天下诸侯何以尊我晋为盟主?!至于用兵风险,我郤克一肩担之!胜,则洗刷国耻,拓土安邦;败,则唯克一人头颅尔!陛下!”他转向御座上的景公,“《易》有云,‘君子以除戎器,戒不虞’。今之齐国,已成我晋心腹之虞,如疽附骨!不去不除,后患无穷!”

昼议之后,深夜,景公又在寝殿召见他。窗外秋虫唧唧,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景公眉宇间化不开的忧虑。“郤卿,寡人依旧辗转难眠。”景公披衣而坐,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齐国,千年古国,田氏擅渔盐之利,民风狡黠强悍,多出奇谋之士。昔年管仲治国,桓公称霸,其谋略根基犹存。寡人恐卿之奇策,或在其意料之中。彼若于险隘处设伏……五万精锐,乃是晋之柱石,寡人赌不起啊。”忧虑像丝线,缠绕着他的决断。

郤克的心悬了起来,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反而跪坐在景公下首,声音沉稳如铁:“陛下所虑极深。然正因齐国以智谋见长,反易轻我直行勇进之举。臣已详勘地图,细访老卒。”他从袖中又抽出一卷更为详尽的羊皮图,“安城虽险,然齐将殖绰、郭最,皆恃勇寡谋之辈,骄横自满。安城南面峭壁,号为‘鸟道’,猿猴难攀,彼等守备定然松懈。臣已遴选出三百敢死之士,皆山民猎户出身,攀援如履平地。趁夜色漆黑,悬索登顶,居高临下,或放火乱其营,或发矢毙其将!此为凿破坚石之锥!正面大军,只需猛攻北门,吸引敌军主力即可!天时、地利、人和,运筹在我!”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几个关键点用力戳下,显示出无比精密的算计和必胜的决心。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无形中给了景公些许信心。

说服的过程是漫长的煎熬。有时,景公似乎已然决意允准,批了调兵的部分诏令。可隔日,或听一忠臣忧心国运的进言,或遇秋雨连绵道路泥泞的消息传来,便又动摇。他烦躁地摔落了简牍,对着垂首复命的郤克怒吼:“再等等!待天晴路干!此般泥泞,大军如何行进?”

这无疑给复仇心切的郤克心头又添上一把冰刀。他面上恭谨,告退而出,回到府邸,独坐静室,门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狂怒地敲打着屋顶瓦片。他猛地站起身,不顾跛足带来的钻心疼痛,抓起蓑衣,再次冲入凄风冷雨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打透了他的衣衫。道路泥泞不堪,每一次跛足的下陷和拔出,都耗费他巨大的气力。当他浑身泥水,再次站在晋景公面前时,连门口的卫兵都面露不忍。水滴从他花白的头发、胡须上不住滴落,在干净的地板上汇成一滩泥水。他的跛腿因寒冷和过度用力而剧烈疼痛,微微颤抖着。

“陛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在寒冷中显得嘶哑而执着,“此乃天助我也!秋雨滂沱,齐人必料我军难行,故守备更懈!我军何不趁此疾行?风雨声、雷声,皆可掩我大军行动!此正兵法所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陛下明鉴!”他昂着头,目光灼灼,仿佛穿透雨幕,看到了安城的火光。

晋景公望着眼前这个被雨水、污泥和彻骨恨意包裹的老臣,看着他那条因寒冷痛苦而不断抽搐、却依旧支撑着他站立复仇的残腿,看着他眼中那永不动摇的疯狂火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最终的被说服感,夹杂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终于如潮水般淹没了他。一切的顾虑、风险、仁心,在这股凝聚到极致的个人意志与复仇怒火面前,似乎都不再是无法逾越的障碍。这不再是简单的国事,而成了郤克燃烧生命追求的唯一正义。

“罢了……罢了……”景公颓然地挥了挥手,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随你去吧,郤卿。寡人……准你所奏。调兵……虎符……皆如卿所请!”他疲惫地闭上眼,不忍再看那倔强如石的身影。

半个月后,象征着晋国最高军权的青铜虎符,冰冷而沉重地落入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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