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霸业初肇(2 /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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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尖的食饵竟滑脱,无声无息地坠入水中。池面霎时一片混乱的争抢,红鳞翻涌,水花四溅。陈宣公盯着眼前铺开的、沉甸甸带着临淄霜尘的诏简,竹片上刀刻般的字迹,一笔一划都如针刺目。

“举义旗……诛无道……护盟信……”他低声念着,浑浊的目光从简牍抬起,沉重地扫过阶下肃然侍立、须发皆白的上卿大夫:“孤……当如何?”语音干涩,竟带上了些许仓惶。

老上卿深吸一口气,枯树皮般的脸上皱纹更深了几分:“齐国雄踞东土,兵甲犀利,如日方中。其势已成,锋芒灼灼,实不可逆。我陈国若拒此命,悖盟之名即刻加身!无异于授齐国以杀伐之名……步宋国后尘……只在旦夕。”他抬起枯槁的眼,浑浊的瞳孔里映着陈宣公闪烁不定的面庞,“臣虽老迈昏聩,亦知……奉令赴约,乃生路一线!唯出师一途,主公!”

陈宣公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白玉圭璧,那微凉的触感未能带来丝毫平静。碧水中锦鲤尾鳍摆动,激起细碎涟漪,映照着他眼中闪烁的恐惧与最终凝结于眼底的决绝。许久,他闭眼重重一叹,仿佛抽尽了胸中最后一丝踟蹰:“传命……三军整备!孤……亲引兵车,会齐侯于宋境!”

清池彻底归于死寂,那惊慌的锦鲤藏入水底深处暗影。

与此同时,相似的抉择与更为沉重的压抑感,也死死攫住了国小力微的曹伯射姑。甫至曹国陶丘宫,齐国的虎符铁令已然森然陈列于案。曹国兵车已略显陈旧,铠甲上的青铜护片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喑哑光泽,远不及齐军兵甲那摄人心魄的暗沉乌光。在边境寒风萧瑟的集结点上,一车车用粗麻绳死死捆扎的粮秣草料正源源不断运送而来,沉重车轮碾过冻土,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号子低沉,士兵肩扛沉重的粟米麻袋,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因寒风吹刮而流下的泪,只将粗犷压抑的呼喝混合着兵戈偶然碰撞的清越金属音砸入冰冷的尘土。曹伯按剑立在高处,目光掠过这些熟悉而疲倦的面孔,按在冰冷佩剑上的指节同样惨白。他望向前方连绵起伏的故国山峦,此行是生是灭?他那件缀着玄纹的深衣下摆被风鼓动,背后“曹”字旌旗在劲风中猎猎作响,却显出几分孤注一掷的悲壮。

北风更紧,如鞭子抽过齐国通往南方的宽阔官道。临淄城外,一片玄黑的钢铁森林已然矗立。“齐”字玄旗覆盖下,沉重的青铜钺车如庞然巨兽,青铜锋刃在昏曛天光下冷意森森。手持长戟的锐卒层层列阵,矛尖密集指天,闪烁着冬日里最纯粹、最刺骨的寒光。披甲的战马不耐地甩动鬃毛,喷出团团浓厚白气,铁蹄刨打着坚硬冰冷的地面。大地在无数战士沉重的呼吸中微微颤栗。

齐桓公姜小白立于巨大的、由四匹墨黑神骏牵引的戎车之上,玄色犀甲披覆全身,头盔顶端的玄羽迎风而动。管仲肃立在他侧后方半步,神情如同深潭。桓公鹰隼般的目光缓缓扫过身前这片沉默却蕴藏着滔天战意的钢铁洪流。他缓缓抬起右臂,如同凝聚了一座山峰的力量,稳稳指向南方:“弑君逆贼,背信弃义!辱我齐师,藐视王权!今日起兵——”

“尊天子!诛逆贼!扬国威!”管仲浑厚低沉、却如同惊雷滚过天穹的声音瞬间炸响,清晰地送入每一名甲士耳中。

轰!

如同沉睡的巨兽被骤然惊醒!无数裹铁皮甲的下摆剧烈摩擦,成千上万的甲戈整齐划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沉重顿地!

“尊天子!诛逆贼!扬国威——!”

“尊天子!诛逆贼!扬国威——!”

吼声如决堤洪流,山呼海啸,撕裂了冬日死寂的天空。齐桓公猛地挥下手臂!轰隆隆——沉重的青铜钺车在令人心悸的辚辚声中率先碾过刻着“齐”字的国境界石!黑潮涌动,无可阻挡的兵锋洪流踏起漫天尘烟,朝着宋国的心脏商丘,滚滚南压而去。尘土冲天,遮蔽了远方的地平线,唯有数不清的玄色旌旗翻卷着刺破烟尘,上面狰狞的虎形如同活的猛兽,啸叫着扑向血与火的地平线。

车驾辚辚,碾过被深冬冻得坚硬如铁的关中大路,驶近那座傍依洛水而建、规模依旧巍峨却处处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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