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春秋玄纁(2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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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通报一声,”姜小白强撑着仅存的尊严,冻紫的嘴唇微颤,“我…我只需暖一暖身子,讨些水食……立刻便走……”
不等他说完,那扇门缝砰的一声又闭紧了,发出沉重的木头撞击声,门后传来门栓落下的声音,隔绝了所有微茫的希望。冰冷的绝望感如同刺骨寒风,瞬间穿透了他已经麻木的身体。就在那一刻,从城门一侧不显眼的墙根处,一个极小的木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条细缝。
一个瘦高、面皮松弛如同隔夜馊饼的内侍,裹着件灰扑扑像蒙尘鼠毛的袍子,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那张脸上堆满了敷衍和不耐烦:“公子请随我来吧。谭君…唉,今日有风疾,正难熬着呢。”
内侍领着冻饿交加的公子小白,穿过城角下弥漫着尿臊和腐烂杂物气味的狭窄通道,七拐八绕才走入外庭角落中一座最不起眼、墙体灰黑爬满苔藓的偏殿。推开一扇破旧歪斜的木门,里面的寒意比外面风雪也好不了多少。几块半湿不干的柴火在殿心火盆里奄奄一息地冒着黑烟,根本驱不散殿内彻骨的冰冷。
在火盆微弱光亮勉强照到的地方,一个穿着色彩鲜艳却显肥大的朱色深衣的矮小身影,正蜷坐在一块粗糙的石磨盘大小的厚织锦茵毯上,用一把小玉刀削着某种甜腻的、带着蜜糖的脯块。那是幼年的谭君。身边围着两三个衣袍同样华丽的臣子,个个面孔浮肿,红润的脸颊显出养尊处优的松弛,正带着奉承夸张的笑容争着逗那幼主开心。
姜小白的冻疮发作的手脚几乎失去了知觉,他带着最后一点期望,对着那孩子行了一个最标准的平礼:“小白…见过谭君…乞一碗热羹……避过风雪…便走…绝不久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隙中艰难地挤出,伴随着无法控制的寒战。
幼谭君慢吞吞将一小片蜜脯塞进嘴中,用力咀嚼,亮晶晶的油脂从嘴角溢出。他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一眼下方那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如同乞丐般的存在,那双孩童清澈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属于孩子的纯真,只有一种被放纵溺爱惯坏的漠然和嫌弃。
“哦?”孩子声音带着装腔作势的含混奶气,“你就是齐国的那个公子啊?啧啧啧……”他故意发出刺耳的咂嘴声,学着成年人不屑的神气,夸张地摇了摇头,“听说你爹死的可惨了,现在兄弟还要杀你?”旁边两个肥胖的陪臣立刻很夸张地发出嗤嗤的嘲笑声,肥胖的身体跟着夸张抖动。
姜小白僵在那里,脸瞬间灰败,低垂的双手在不被人注意的袖中悄然握紧成拳,指甲深深嵌进粗糙的手心那薄薄一层早已凝固的泥壳之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几道目光——来自那些浮肿的侍臣们赤裸裸的鄙夷,像冰冷的针一样狠狠刺在他此刻最赤裸也最敏感的伤口上。
幼主随手捡起面前席上一个漆色陈旧的陶豆,那里面盛着些黏糊糊、半凉的肉酱。他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丝小孩子专有的残忍笑容,胳膊猛地一扬——
啪!
又冷又腥的肉酱混着陶豆沉闷的碎片,溅了姜小白半身一脸。零星的油点和冰冷的碎陶片粘在他早就被寒风冻僵的脸上、襟前那破败的衣料上。刺骨的凉意和被羞辱的滚烫感瞬间交织起来,一同灼烧着他的心神。
“嗤……”幼谭君似乎为自己的恶作剧感到兴奋,咯咯笑出了声。旁边的侍臣们爆发出更大声、更肆无忌惮的粗嘎嘲笑,混杂在一片粗鄙的奉承话中。
“主上英明!”
“叫这丧家犬滚远点!”
“给他个破豆子都是恩典了!齐国的落魄种!”
那尖锐刺耳、毫无顾忌的哄笑声在空旷冰冷的偏殿里轰然回荡,震得火盆里的黑烟都颤抖起来。姜小白猛地抬起了头。脸上的肉酱冰冷滑腻,那混合屈辱与愤怒的滋味令他胸口如同堵着将要喷发的岩浆,连口中都似含了口滚烫的鲜血!他死死咬紧了下唇,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然后,他那被碎陶片划破渗血的嘴角,竟极慢、极慢地牵动了一下。没有人注意,那双因冻饿而深陷的眼睛里,倏忽窜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光,比殿外呼啸的冬风还要凛冽百倍,但随即又被浓密的睫毛死死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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