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齐季让国(5 / 12)
,“西线!岐下!老秦人那边……商纣的余孽勾结了更西边的犬戎残部,又反了!气势正凶!岐下周旧都危矣!”他看着被惊得呆住的管家,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撞击的铮然之声,“吾,已奉王命!领西征之师!五更——发兵!”
府邸内燃起暖意的灯火猛地跳动了一下,将三人伫立的影子长长地、狰狞地拖曳在灰白的墙壁上。方才那艰难换回来的东方胜讯,那惨烈厮杀后残存的温热,在这一刻瞬间被驱散,被更加严酷、更加遥远、裹挟着浓重血腥气味的西线战云所覆盖。吕汲胸前的伤口仍在隐隐灼痛,寒意却更深地刺入了骨髓。他看着父亲被霜雪浸透、伤痕累累、却又陡然爆发出不逊青年时的凛冽杀气的身姿,一股巨大的、带着不祥预感的寒意,比镐京的风雪更冷冽百倍,无声无息地淹没了心头。
“太公……您……您这……”管家的声音再次破碎,几乎不成调子。这一夜,镐京的风雪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寒冷已经侵入了骨髓最深处。
宫门外广场上的石板被雨水一遍遍冲刷后又曝晒,青黑中带着粗糙的纹理。日头西斜,拉长了殿宇投下的浓重阴影,将整座王城笼罩在一片迟暮的寂静中。
沉重的宫门被无声打开,吕汲独自从那条幽深漫长的甬道中缓缓走出。时光已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雕刻出新的痕迹,鬓角染上风霜痕迹,宽阔肩膀披着特赐的玄端朝服,上面精致地绣着象征其显赫身份的复杂纹章。这华服之下包裹的身躯依旧挺拔,但那双曾洞悉战场每一处变化、仿佛蕴藏无尽雷霆的深湛眼眸里,曾有的烈焰光芒如今已淬炼为一片沉静如深潭的冰封镜面,映照着权力中心的千般云烟与万丈沉浮。几日前,那个曾用清亮又带着一丝依赖声音唤他“舅舅”的少年姬诵——成王,亦已在重重白幡遮蔽中驾崩,沉寂于镐京郊野的苍茫黄土之下。
几片焦黄的梧桐叶被风卷起,在他脚下翻腾打转,发出脆响,然后不甘地落回冰冷的青石板上。远处,另一处宫门方向突然传来隐约的钟磬鸣响,带着一种崭新的、肃穆庄严的韵律。吕汲循声转过头,目光投向那声音的源头——周康王姬钊即将登基大典的场地。新君御极,旧臣仍在……这念头如同冰冷的指爪,无声地划过他深埋的心底。
“老……将军……”
一声低沉沙哑的呼唤自身后响起,带着沉重的喘息。吕汲迅疾回身。只见一位鬓发已染尽霜雪的老将,正扶着一杆长戟,艰难地挪步而来。他腰背佝偻得厉害,似乎岁月和昔日征战的暗伤已将他的脊柱碾碎重铸。那副残破的身躯上,却仍套着一件因年深日久而黯淡磨损但浆洗得还算整齐的旧号衣。
吕汲的目光凝固在那老兵沟壑纵横的脸上,深埋的记忆闸门轰然打开。“……张伯?”他失声叫出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迎上,伸出双手欲要搀扶,“当年岐下周大夫门前的执戟老兵……是你?居然……居然还在?”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他父亲姜尚当年西征平定商纣勾结犬戎叛乱时,曾在周室老宅效力过的卫士。岐下城头那场惊天动地的血战,城门曾一度被最悍勇的犬戎死士撞开一角,若非张伯和几个老卒以命相搏,硬生生堵住那豁口……
老张伯的腰弯得更低了,浑浊的眼中泛起潮湿的泪光,脸上每一条褶皱都在抖动:“老……老朽的骨头……还没……烂光……只是……”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声响,“腿脚……实在……不听使唤了……守……守不得……宫门了……”话语里浸满了无法言喻的悲凉。
吕汲扶住老人单薄枯瘦、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臂膀,触手一片硌人的冰凉。那杆曾挑落强敌的长戟,此刻只成支撑枯朽身躯的拐杖。一股迟暮的寒意顺着吕汲的手心一直窜上心口。
“将军您……”老张伯抬起浑浊而依恋的眼睛,几乎贪婪地看着吕汲那张依稀带着昔日英朗轮廓、如今却被权力和岁月刻下沧桑的面容,“虎……虎贲卫?要护着……新王登基了?好好好……好啊!老朽……远远看着就行……看着……”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着吕汲的手臂,如同抓住记忆里那柄能劈开黑夜、带来生路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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