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景王之殇(4 / 15)
,昏黄、摇曳的火光在四壁投下庞大而扭曲、不断舞动的黑影,如同潜藏的恶魔在无声咆哮。
“狂悖!无耻之尤!”太仆刘蚠的指关节狠狠砸在面前那张厚实的楠木案几上,发出闷雷般的咚咚巨响!每一次捶击,墙上他那巨大的影子都随之剧烈地晃动、膨胀,几欲扑灭那微弱的火源。他额头上的青筋如暴怒的虬龙般根根贲张跳动,面色因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涨红发紫。“嫡庶贵贱,高下有分!此乃天地纲常!祖宗律法!维系我社稷万年磐石之基!”他几乎是咆哮着,声音嘶哑欲裂,“宾起这个老匹夫!巧舌如簧,妖言惑主!他竟敢怂恿天子动摇宗法根本,行此倒行逆施之举!他将我大周列祖列宗置于何地?!又将这天下法理人伦置于何地?!”巨大的影子随着他猛烈的动作在墙上狂舞,如同失控的心魔。“一个贱婢所出的庶子!居长已是陛下无上恩典!就该感恩戴德,安守本分!如今竟敢觊觎传国大宝?这何止是僭越?这是要生生撕裂我姬周王室的冕服!将我王族内部的疮疤和腐烂暴露在天下诸侯的睽睽众目之下!引兵戈于门庭!这是国破家亡的大祸啊!”刘蚠圆睁的双目赤红如血,燃烧着无法遏制的幽暗火焰。在那跳跃的火光中,他似乎已无比清晰地看见了烽烟四起、金瓯碎裂、象征王权无上的九鼎倾覆崩坏的末日景象!他感到一阵发自骨髓的冰冷。
坐于下首的卿士单旗,素以性情沉稳冷峻、心思缜密如铁而着称。他穿着深色的常服,坐姿如松,此刻那张平日里几乎看不出情绪起伏的脸上,也被一层凝重如深秋寒铁、冰冷如霜雪的气息所覆盖。他那双狭长而锐利的眼睛,如同两道淬过寒冰的锋芒,冷冷地扫过刘蚠因激愤而青筋暴起、汗珠涔涔的脖颈,低沉而冰冷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铁块砸在楠木案几上:“宾起此獠不仅巧言如簧,蛊惑君心,更兼其在朝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那老贼深得陛下信重,其言每能切中天子忧患之枢机。更要紧的是王子朝,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年纪虽轻,却极擅韬光隐晦,深藏不露。其心机城府,其勃勃野心,其隐忍之能,皆深不可测!绝非刘猛那般一眼能望透的孺子可比!”他微微一顿,指节下意识地轻轻屈起,指关节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咔”轻响。“此两贼已成‘双璧’之合!狼狈为奸,步步紧逼!他们的每一次进言,每一次靠近,每一次对太子的无形倾轧,都在松动着陛下心中那根名为‘嫡长子’的朽坏支柱。王心已然动摇,且肉眼可见!一旦……一旦储位易主,立庶废嫡,周室必将天翻地覆!承继了千年的朝纲法度会瞬间崩塌!人心——包括那些早已蠢蠢欲动的强大诸侯——会如洪水般失去敬畏!礼崩乐坏只在朝夕之间!”单旗的声音愈发寒冷,最后几字更是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冰棱,刺骨生寒:“此二贼一日不除,莫说你我的身家性命如同蝼蚁微尘不值一提,便是这姬周八百年社稷宗庙……也危如累卵矣!”
两人的目光在这幽暗诡谲、被庞大扭曲鬼影充斥的密室里猛烈地碰撞、交织。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骤然压缩,沉重粘稠得令人无法呼吸,连铜灯里跳跃的火苗似乎都在瞬间凝固!唯有那灯焰灯芯在极致的死寂中发出几声细微却无比刺耳的噼啪爆响——那是阴谋被反复捶打、最终淬炼成致命钢刃时发出的残酷之声!在沉默的对视中,他们已然窥见的未来图景,唯有浓稠得化不开的鲜血才能铺就!除掉宾起与王子朝,已经不是一个可供选择的策略,而是关乎他们信仰的整个礼法世界存亡、关乎他们所维护的“天道伦常”的唯一生路!是必须用尽一切力量、不惜代价去攫取的生门!杀机,已如离弦之箭,再无回头之路。
前520年的春天,就在这重重阴谋与无声的对峙中艰难到来。然而,这个季节在洛邑王城的殿阙宫室间弥漫的气息却显得格外诡异、缠绵而又险恶。虽然已是春暖之期,料峭的寒意却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顽固地盘桓萦绕不去。本该是暖阳熏风、桃李争相吐露芬芳的好时节,整个王城上空却仿佛被冻结在了晦暗厚重的冰层里。沉甸甸的铅灰色阴云终日低垂,盘踞在宫殿金顶琉璃瓦的最高处,如同某种庞大而凶险的、预示着灾祸的不祥预感,沉重地悬在九重宫阙的鎏金飞檐和朱红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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